柳家二太太也不是什么大家出身的,一听柳二奶奶这般一说,也觉着王府太过奢费了。
只是这母女那里知道的,王府可不是柳家那不过三进的院子。
不说王府里各处主子院子里的烛火照明,就是大小各个门上廊檐下的灯火照明就不能省了。
不然偌大一个王府到处都黑灯瞎火的,成个什么体统,说出去也不像。
罢了,柳家二太太就撺掇女儿趁现在当家赶紧整改一番,也好立威,那时就算肖氏进门要回中馈去了,女儿在王府也站住脚了。
于是二太太就只管说的,“这可怎么得了,凭王府再大的家业,也要被吃空了。也是,府里王爷和爷儿们都是大手大脚惯了,又是只着眼外头的,那里知道内宅里头的门道。依我说,还是俭省些方是长久之计。”
柳二奶奶道:“娘说得是。”这下柳二奶奶想要俭省持家的心,就越发的坚定了,“只是还得娘给我拿个主意,该怎么都添减了去的?”
二太太拍拍女儿的手,“‘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可不能急,此事还得一处一处来。我看从烛火灯油上起头,就正好的。只是在这上头你也不用一棒子下去打死了,先减一半。”
柳二奶奶点头说,“知道的。”
二太太这才又道:“你爹曾说过,但凡改革就难免会有人出来反对的。你在府里这么一整改,开始定有人不习惯,出来给你使绊子。那时你也不要发火好好和他们说,长久了他们就知道你的好了。若是有欺你太过,你就回太妃去。太妃最是明理公正的,你有什么难处也只管和太妃说,太妃没有不为主持公道的。”
柳二奶奶道:“听娘这么一说,女儿心里就越发有底了。”
一从柳家回来,二爷便又回大相寺去调养身子了。
而太妃是不管事儿的,王妃又在坐月子,柳二奶奶觉着头上没人,好得很,越发大胆施为。
柳二奶奶大手一挥,在烛火灯油上的用度就都被减了一半。
完了又听了奶娘说城里有家作坊的蜡烛灯油是如何的便宜实惠,就把原先一直给王府供蜡烛灯油的那家给断了。
柳二奶奶也知道不可专断,就把三月大概的需用都列了出来再合总了,写个帖子给襄郡王裁夺。
王道光得了帖子自然要先瞧过一遍的,一下就瞧出问题来了,只是他没提醒,就奉上给襄郡王看了。
襄郡王那里会细看,只看了总数,“花销到底是比往常少了。”
王道光回道:“回王爷,二奶奶说家里有些地方出入的项数太过了,她试着添减了些。”
襄郡王一听直点头说好,“这才是会过日子的。想当年她姑母才嫁我那会,也是个会持家的,不然就凭我那点子月例那里够花用的。”
说完,让王道光去告诉账房照办了。
所以等到三月,府里各处院里打发人来领月例等,就发现蜡烛少好些。
叶胜男和关雎瞧着不但数目少了,还细小了不少的蜡烛直发愁。
“这怎么够使的。”采繁道。
张欢喜拿根蜡烛直打量,“就这样的还能点一宿?”
叶胜男道:“二奶奶说了,往后咱们这些丫头屋里,不能再点蜡烛了,只能使灯油。家里廊檐和游廊下也不能整宿整宿的点灯笼了。”
箨兮道:“那怎么成,不点灯笼夜里怎么办?都跟瞎子似的摸黑?也不怕摔死了。”
叶胜男道:“说是都提灯。往后谁要夜里出去了,就提灯笼,一回来就赶紧熄了,省俭些用。”
张欢喜听了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咱们家是不是在外头坏事儿了?”
关雎赶紧喝道:“胡说什么。”
张欢喜道:“不然咱们堂堂王府怎么就到这份上了?”
正不可开交,有人来回说薛云上打发人回来说,今儿有事要晚些家来。
果然这日直到三更天,薛云上才回来了。
叶胜男赶紧找灯笼点上,提着就接出去。
薛云上喝了些酒,但人还是清楚,一回来他就发觉不对了。
偌大一个王府,除了大门外头还亮堂些,里头却漆黑一团。
还是几个小厮提着气死风照着,这才没让薛云上摸黑回院里来了。
薛云上只当别处黑着就罢了,他了续斋是不能的。
不曾想了续斋也一样。
薛云上站垂花门里,就见一提灯笼从里头出来,由远而近,半夜瞧着就跟鬼火似的,就这么飘过来了的。
等灯笼近了,薛云上才瞧见,原来是叶胜男领着箨兮和采繁来迎他了。
薛云上早就奇怪了,问道:“黑灯瞎火的,做什么呢?”
才说完,就听叶胜男手上的灯笼炸了个灯花,然就灭了。
这下连这点子鬼火也没了,伸手不见五指啊。
“依怙?”薛云上伸手想去拉叶胜男,没想会触及满手的柔软。
少顷,“啊”的一声惊叫,有人就跳开了。
然后,“哎哟”“小心”“踩着我了”的叫声就不断了。
等关雎也提着个灯笼出来,叶胜男和箨兮她们已摔作一团了。
关雎笑道:“我就知道,就这蜡烛定还要熄几回的。”
薛云上赶紧去扶依怙,“怎么不把灯都点起来,这么黑灯瞎火的,能不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