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只见那人从椅子上起身,对着自家祖父随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踏出房门,朝着她点头一笑。
这一笑,如秋月,风光无限,却又转瞬即逝。
云溪亦从这一笑中恢复了理智,心想,真正是祸国殃民,竟然还是个男人。这是个多么玄幻的世界?而且,能和自家祖父这样平起平坐还理所当然的主……
能有这等身份的人,每一个她想起来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月下美人,其实,你该改名为天外飞仙。
心中各种感叹,脸上却是态度自然,表情平静地打了个招呼,再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一分钟后,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她和祖父两人,只可惜,依旧没有任何一人开口。
云溪第一次发现,一个陌生人,竟能给她的压迫感如此沉重,即便已经离开,她的心头依旧有些不适。
“丫头,站着干嘛?”冷桩髯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一样,舀着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然后用手指点了点刚刚那人坐过的椅子,“来,和我把这一局下完。”
云溪想了想,坐了下来,专注地看了一会棋局。
良久,抬头看向祖父:“这局和棋怕是国手来了也破不了,爷爷你想寒碜我也不必这样。”
面前的棋局工整地近乎不像是两人对弈的结果,相反,倒更像是一个人自己打棋谱才能有的井然有序。
竟是一分不差,每一个棋子都被设置在应有的位置。
如果不是两个有心人故意玩耍排出来好玩的,那么其中一人的心思深得简直令人发指。
冷桩髯满意地笑笑,到底这个平时骄纵的孙女还是个聪明的,又瞟了眼手底的和棋,突然生出一种无可奈何来。
这才不过多大的岁数,玲珑玄机参得这般透彻,即便是他,也给对方领得棋局走。这般的人物,这般的出身,也不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云溪看祖父对着棋局发呆,脸上带着似悲似喜的表情,干脆扯开话题:“对了,今天那个送您血砚的人找了我,说是……”
云溪话还没有说完,冷桩髯已经伸手打断了她。
正在她狐疑时,对方却开了口:“你可以告诉他,不用急,事情都解决了,那棵老树谁也不敢出手。”
三分断定,七分悠长。
云溪惊奇地看他,有些弄不懂,既然事情早都解决了,那还拖着没告诉古董店的老板做什么?他们不是旧识吗?
冷桩髯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地点了点棋盘上的白子。
云溪浑身一僵,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家老爷子想来喜用黑子,猜子前估计也没多么讲究,那么用这白子的人只可能是那一位。
原本那片地区改造是该她大伯负责的事情,现在看来,打着那块地主意的人却是手眼通天,连祖父都压不住?
爷爷找来那个年轻男子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如果,真是这样,以这局棋的分布来看,竟是那个男人有意想让?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话正要溜出嘴边,她却突然一笑,眼角一转,换了个礀势,绝口不提心中疑惑。
云溪是个绝对理智的人,从学金融的那一辈子开始,除了在萧然这个人身上栽过,她还真没有什么冲动的时候。
能让冷桩髯这样的将军都讳莫如深的人,她自诩这种人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干她何事?思虑一二,总归事情已经解决,便淡淡一笑,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随即说起最近城里的几件趣闻,逗着老头高兴。
冷桩髯眯了眯眼,第一次觉得竟然吃不透自家的姑娘。
刚刚那人的相貌气质如何,只要长了眼睛的人怕是都不能免俗地望呆了去。
可自家孙女竟然只有那一刻的惊艳后,就像是个没事人样的拉着自己说家常,谈新闻?
要不是知道前段日子这丫头和她父亲下了一盘好棋,他几乎以为,这丫头给人换了个脑子。
可无论如何,这份沉稳淡定,却是让他自豪地恨不得仰天长啸。
两人心中各有思量,聊了半个小时后,看天色真的已经有些晚了,云溪便自动离开了。
刚一出了门,她便拨通了grantham的电话,打了声招呼,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对方竟然丝毫不惊讶,电话里似乎还有他家那个活泼得一塌糊涂的小妹妹在背后欢呼的声音。
云溪笑笑,挂断电话后,随即又打了个电话给老街古玩店那位。
听到她肯定的答复,对方的呼吸有些沉,却没有说话。
云溪脚步一顿,不知为何,觉得那老者现在肯定正在看着院子中的那一棵古树,眼角渐渐有些湿润。
心中默默道,真的有人用一辈子做到了不离不弃。
那一刻的酸软只是片刻,很快,对方真挚地道了谢,她思量着没有什么可再说的,也就挂了电话。
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惊得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呆呆地愣住了。
云溪收起手机,回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市区繁华地段,而她身前,停着一辆几乎撞上她脚踝的奔驰。
车主从车子上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正满脸地尴尬。
云溪笑,倒是没想到,走个路都能碰上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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