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处理事情的方式太怪了!
本以为这事只需要解释一番就可轻轻掀过,哪知道陈四娘那个泼妇上来就又打又骂的。
这陈老夫人总该不会和陈四娘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吧。
她可是长辈!
陈老夫人终于移开了目光,看向了韦骞,忐忑的冯氏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韦骞。”
陈老夫人不含情绪的唤道,韦骞心中一紧,不管陈家其他人是怎么称呼他的,至少以前陈老夫人一直是叫他的字,向这般连名带姓的可是第一次。
“三娘的嫁妆虽然已经进了韦家,但三娘留下了阿沅,按理来说那些都是阿沅的东西,旁人不该碰,也……不能碰。”
“是。”
韦骞面容严肃,点点头,那的确就是阿沅的东西,从来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陈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带着讥嘲扫了冯氏一眼,随即又对韦骞道:“嫁妆单子想必也不在你手上,你湖州老家那边有一份,我们家手里也有一份,是时候拿出来对一对,将库房里的那些东西挑拣出来,免得……再有不知情的人。”
冯氏依旧跪在地上,双腿有些发麻,身子也忍不住晃荡起来,背也不似刚才那般挺直了。
韦骞神色一凛,摇摇头道:“湖州老家来回也需要一些时日,不若今儿就将其挑拣出来……”
陈老夫人微微沉吟,陈四娘一笑:“那也好,反正我们陈家也不会昧你们家的东西,我这就让人去拿了嫁妆单子,然后将姐姐的东西好好挑拣挑拣,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将她的东西往头上戴。”
韦骞垂眉低目,冲着陈四娘的方向拱拱手,但是却并不看陈四娘。
他担心一抬头就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容颜,嘴角讥笑着吐出这些不屑讽刺的话。
韦四娘见韦骞冲她拱拱手,冷哼一声,就往外院走去,老管家和护卫们可都还在外面呢。
“我不知道你将阿沅送到湖州是要作甚,既然你不愿意将她留在韦家,那我便遣人去湖州接了她来,正好现在我膝下也没个承欢的人。”
韦骞眉头紧了紧,嘴唇有些干燥:“不是不愿意她留在韦家,只是她性情顽劣,冯氏……只能送到湖州请老祖宗管教管教。”
“之前也想过送到您的身旁,也能逗趣一番,只是曾经有大师算过,阿沅压不住陈家的贵气……”
陈老夫人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将韦骞的解释听进心里没有。
“以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现在看来,既然阿沅压不住,那便请五门的大师傅来,整个陈家帮她压!”
平时慈眉善目的陈老太太,此时说出这番话来,竟有一股莫名的气势。
许久,韦骞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阿沅既然要留在陈家,那我就在送她一个小宅子,专门用来放那些个嫁妆吧……”
韦骞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钱财名利在他看来都是阿堵物,扰了两家的关系不说,冯氏还因为这个被莫名挨了打。
冯氏半口气噎在嗓子里没提起来。
此时冯氏早已忽略了僵麻的双腿,脑海里只嗡嗡嗡的回响着陈老夫人的话。
一个宅子,专门用来放那些个嫁妆……
嫁妆!那些珍珠玉石的嫁妆!那些金钗玉镯,珊瑚宝石的嫁妆!现在要搬走了!全都属于那个死人!
不!那全都要还给陈家了!
她的四娘!那是她的四娘将来的嫁妆啊!
还有六郎……
搬空了陈三娘的嫁妆,韦家还有什么!
冯氏浑身战栗,忍着没有晕厥过去,心里头不停的安慰自己:“都是些死物,有那几个宅子在,那些个东西没多久就回来了。”
尽管这么想着,可是她心中也清楚,那些嫁妆里有多少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光那几箱子南珠就是值大价钱的啊!
“母亲!母亲!”
韦四娘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什么,哭得稀里哗啦的叫嚷着从院外跑进来,看见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冯氏,抽噎的声音更大了。
“母亲,你跪着干什么!地板这么凉!父亲,你作甚让母亲跪着……”
从头至尾,韦四娘就没有将眼神落在陈老太太身上。
她是知道陈老太太的身份的。
那是原来住在南院那个傻子母亲的娘家,就是那人让她成不了嫡长女!
对陈家,她有着同样的恨。
这种小心思,就连韦骞都能看出几分,哪里能入得了陈老太太的眼。
陈老太太眼神飘过韦四娘头上戴着的海棠蝴蝶簪,那是用一整块玉雕成的,浅色的蝴蝶落在紫粉色的海棠花上,栩栩如生。
“不知好歹的东西。”
陈老太太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冯氏垂眉低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不知道,从此以后,她的整个人生,就被烙上了这几个字,像是直接烙在了她骨子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