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因为她知道自己哭的时候,他一定会来哄她,他一定会让她重新笑出来。
可为什么,现在让她哭得这么厉害的人却偏偏是他呢?
而当她这么狼狈地哭着时,他却丢下她,消失不见。
这一切只因为区区一个庄洛?
不,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其实她一直都很清楚,他很心软,他很善良,他不在意一个人做了多少坏事,他愿意去包容其他人眼中的“坏人”。上辈子,正是这样的特质打动了她温暖了她;可为什么这辈子,她却……却会因为这个而生气呢?
变了的人,到底是谁?
是他,还是她?
又或者,根本原因其实不在这里,而在别的地方。
她隐约有些明白,却又不太想明白。
也因此,更为痛苦。
可是热闹捉弄人的老天爷似乎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放过阮婉,等她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后,就发现自己原本丢下地上的包已然消失不见。
大约是被人顺走了。
她扶着膝盖站起身,自嘲地笑了下。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今天算是明白了。
天色漆黑,晚来欲雪,男朋友不要她了,包和手机丢了,要穿着高跟鞋至少步行五公里才能回家。
这可真是“幸运”啊。
第147章 风雪故人
其实,在这样一个时代,丢失了包、孤身一人站在街头,也未必就走投无路。
可以向警察求助。
可以向好心人借电话,求朋友来接自己。
可以……
天无绝人之路。
只要愿意,总能找到方法的。
阮婉也许是一时忘记了这一点,也许……是单纯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却不小心,将自己弄得更为狼狈。
天色越黑便越冷的北风中,她裹紧身上那不算厚实的大衣——约会嘛,女为悦己者容,比起特别暖和却厚实的衣服肯定会优先选择普通暖和却款式漂亮的衣物,更别提车里店里都有暖气。
阮婉被寒风吹到冰冷僵硬的、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眼下看来,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可是,又能怪谁呢?
恰在此时,她的脸上感觉到了一点凉意。
她很确定,这不是自己的眼泪,因为她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也不想再哭了。
所以这是……
又一点凉意传来。
阮婉顿住脚步,抬起头仰望漆黑夜空,惊讶又不惊讶地看到了,一片片洁白的雪花自天空飘落。它们是那么美丽,又是那么寒冷,仅仅只是看着,就好像能将她的全部身心冻结。
她还是那么讨厌雪,但因为锦年喜欢雪,所以她强装着没有这回事,陪着他看了无数场雪。
她想,自己的演技一定很好,好到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一点端倪,好到他可以在这样一个初雪的夜晚里,将她孤身一人丢在街头,踏雪前行。
阮婉抬起手,接住一片雪花。
它落下。
它化了。
它最终成为了她掌心中的一滴泪,一直苦涩到了心里,将每根血管都冻结。
阮婉握紧掌心,放下手,继续前行。
雪越下越大。
从轻盈的雪花,到鹅毛大雪。
从落地即化,到薄薄的铺上一层。
也不知是鞋跟过高,还是猜到了一层由积水化为的薄冰,一直在走神的阮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疼痛将她从恍惚边缘拉扯了回来,饶是如此,她也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只感觉手掌传来一股刺痛感,低头一看才发现左手的手心都被划破了。
不仅如此,之前好不容易养好的、刮伤的脚踝,好像也扭到了。
阮婉低头看着手心不断渗出的鲜血,又侧头看了眼在短时间内疑似已经肿起来的脚踝,明明悲惨到了这种地步,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笑。
所以,她笑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歪歪扭扭地站起身,踢掉鞋子,一瘸一拐地朝路边的马路牙子走去。
片刻后,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