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她过得颇为清心寡欲,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就非得干点什么,盖着棉被纯聊天,也挺好的嘛!
纵欲伤身。
好不容易打发了白团,宋汐没有回寝居,而是走向寻芳阁。
这栋空中花园,本是她为阿寻所建,他不来,她也就失了兴致。导致它自建成起,就没好好看过一眼。
今日月色正好,不妨去那里看一看罢!
这样的日子,莫名地有点想他。
走了一会儿,宋汐忽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不远处夜色中的俊朗青年,淡淡一笑,“宋翎,一起走走?”
这个人,从家宴结束起,就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宋翎走过来,眉目微舒,“好!”
两人并肩而行,四下寂静,两人的衣袖在风中不时交叠,这一次,宋翎先开了口,“明日我便要离去,特来告辞。”
宋汐顿住脚步,转过头看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样急着走?”
宋翎道:“我与人约好论剑,此去秦川甚远。”
宋汐蹙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的说道:“宋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喜欢漂泊在外了,明明,这才是你的家啊!”
宋翎抬眸,直直落入她的眼,目光有哀愁,有眷恋,终究归于平静,“我的归宿是剑道。”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此去,我不会再归。宋汐,这些年,谢谢你。”
宋汐浑身一颤,呆呆望着他,像是难以置信。
宋翎有些不忍,执起她的手,将一块木牌放到她的掌中,道:“如有需要,请执此物去秦川,我必会相见。”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宁静,宋汐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她紧紧攥住那方木牌,眼中是汹涌的波涛,“我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生气了吗?”
宋翎温和地看着她,终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冰凉的手,那样珍惜而温柔,“你没有错,是我想明白了,自己将归于何处。滚滚红尘,相识是缘分,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已陪了我一段路,真的很好。”
宋汐还能说什么呢!
她狠狠眨了一下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抬起头粲然一笑,“宋翎,希望你得偿所愿。”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
仅仅是因为追求剑道?
剑道与人情并非不能同存。
只是,事已至此,她已没有追问的必要。
如果你真的为一个人好,请尊重他的决定。
……
告别了宋汐,宋翎又去找了小路。
小路吃惊道:“你才回来,怎么又要走了?”
“有事要办!”
小路委屈巴巴,“什么时候回来?”
在这个宫里,除了宋汐,与他最要好的就是宋翎了。
宋翎若是走了,日后,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宋翎长叹一口气,“不回来了!”
“啊!?”小路惊呆了,半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宋翎轻笑一声,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这里不是我的归宿。”
小路急巴巴地问,“为什么?”
看着这幅傻样,宋翎有些无力,“你觉得你可以在这里待一辈子?”
“为什么不可以!”他觉得这里挺好的,热热闹闹,每天都可以看到宋汐。
这么多年,他早已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离了家,他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望着他坚定的模样,宋翎微愣,半响,倏地笑了,伸出手,亲昵地压了一下他头上的呆毛,“傻人有傻福!”
小路拨开他的手,气急败坏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走呢!”
宋翎收回手,轻轻抵住自己的心,自嘲道:“我怕时间长了会管不住自己心,而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人有时候太通透了也不好,一眼看到的结果与自己的初衷相悖,惊惧无奈之下,妥协还是抽身,他选择了后者。
他看似是个再大度不过的人,其实心里比谁都要骄傲。
他无法忍受自己成为感情的奴隶,最终失去自我。
如厉淳,宁璟之流皆落得如此,他不想高估自己。
小路还是很茫然,宋翎却不愿再说了。
他拿出一块先前给宋汐那样的令牌,交给他道:“有事,可来秦川找我。”
越是无欲无求的人,一旦想要做什么事,便万分固执。
小路终于知道事情无法逆转,揪着手里的木牌,一时百感交集,“尧儿那里,你可要去一趟?他最喜欢你这个师父,你不在的时候,老是念叨。”
提起宋尧,宋翎的眼神柔和了些,“尧儿,我自是要去交代一番的。”
……
再说宋汐,自宋翎走了,她的心情就跌落了谷底。
明明是个大好的日子,却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令人揪心的事。
过惯了安逸日子,她已经经历不起任何失去了。
宋翎的离去,让她心生惶恐。
如果,她身边的其他人要离开,那个时候,她会怎么样呢!
不敢想象!
到了寻芳阁,宋汐走进花房,这是个温室,即便隆冬,也花团锦簇。
笼子里的夜莺欢快地歌唱着,蝴蝶在花中小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除了宋汐的心情。
她抱膝坐在木制长椅上,望着满室繁花,莫名感到了一种孤独。
宋翎走了,阿寻,你也不要我了吗?
她眼眶湿润,心里难受极了。
忽的,眼角瞥见一抹异色,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长椅上拾起一根银丝。
银丝静静地躺在她的手里,在夜色下,散发淡淡的光泽。
宋汐的眼睛越睁越大,脸色涌现出惊喜的神色。
这是,阿寻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