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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翎宫的人见她走来,忙不迭的跪下行礼,她只是轻轻一挥手,便直直往夏秋潋寝宫走去。

叶诏音说的没错,燕挽亭的确许久未来了,不过她今早才回宫,原本一回宫就想来见夏秋潋,可才沐浴完她兄长太子殿下燕长陵便拦在她宫邸前。

燕长陵性子温和无甚野心,燕挽亭当初说服燕皇派了兵去姜国助江穆曦重夺皇位,燕长陵便是极力反对。

在他看来,姜国的内乱与燕国并无关系,燕国一直以贤德治国,这次出兵姜国便是被人诟病对姜国有所图,而北境的宇文族对燕国一直虎视眈眈,如今大量派兵姜国,只怕宇文族会趁机侵占燕国疆土。

燕挽亭与他意见不合,她一心想借江穆曦之手出去江询言,也从中为燕国谋利。

朝中为此分作两股势力,一股以太子为首,主坐山观虎斗提防宇文族,不掺和姜国内乱。

而另一股势力便是以燕挽亭为首,姜国的版图本就比燕国小不了多少,国力亦是雄厚,若说燕国想称霸天下,那必要让姜国低头,此时姜国内乱便是一次大好的机会,说不定能借此机会侵占姜国,收为燕国版图。

之后姜国的战事越是激烈,燕国派去姜国的兵力也越来越多,燕长陵的反对愈烈,两个从小感情便好的兄妹为此好不惜吵过几次。

这次亦然,燕长陵找燕挽亭还是为要将派往姜国的兵力全部收回,燕挽亭自然是不允,两人这次还是大吵一架之后不欢而散,燕长陵直言对她失望之极。

燕挽亭满心烦闷,燕长陵的性子太软弱了,他只力求不功不过,却没有丝毫雄霸天下的野心。

坐在床榻边,看着夏秋潋,燕挽亭眸中的不悦才慢慢褪去,转而盛满落寞和悲寂,她轻柔的伸手抚过夏秋潋的面容,轻叹一声。

每次回来,我总盼望着你能醒来,可不知为何我又怕你醒来,你可知如今的姜国当真战事不断,你最忧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姜国百姓受苦受难,你若是瞧见了定是心中悲痛。

燕挽亭的话音落了,不知为何她面对夏秋潋时,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心虚,她偏开头漆黑的眸子间满是复杂。

此次出宫,她便是去了姜国国境,见了江穆曦。

挂着重夺皇位回归正统的江穆曦统领的士兵皆是燕国的铁骑,而燕国的军队虽表面上听从江穆曦的指令,可燕挽亭一去,她才是当之无愧的真正统领。

她亲自率军夺了姜国寮城,而那一战为了节省时间,在她的属意下,用的便是火攻,无数燃着火的利箭从天而降落在了寮城城内,姜国死伤的不止是守城将士,更多的是寮城的百姓。

昔日繁华的一座江南小城被烈火焚烧殆尽,四处都是啼哭的妇孺孩童,遍地都是烧焦的尸体。

她骑着高头大马领军进寮城时,那些残余的百姓纷纷站在被烧毁的房屋旁,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恐惧和恨意。

一个背着啼哭的孩童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的老妇人独身拦住了她的去路,手上抓着的赫然是一个烧了一半的断臂,她双目满是泪光瞪的通圆,死死的盯着燕挽亭,绝望中透着弑骨的恨意,她伸手颤抖的指尖指向燕挽亭,苍老的声音恨恨道。

滚出去,燕国人滚出去,滚出姜国。

聚集在一旁眼神呆滞的姜国人跟着她的声音,一句一句开始附和了起来。

滚出去,燕国人滚出我姜国。

那低沉不同声线交叠在一起如同地狱之音,那一双双带着恨意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如同跗骨之蛆。

燕挽亭握紧手中的缰绳,在将士的围拢护佑之下一路往前。

原本姜国的内战虽祸及百姓,但到底都是一群姜国人在斗,若是燕国人牵扯了进来那在姜国百姓看来,燕国比是图谋不轨,想趁机窃国,背上骂名和恨意是自然的。

燕挽亭一路行来,亲眼所见的满目疮痍便是她亲手造成的,心底的愧疚亦是化作梦魇夜夜纠缠于她。

只不过见的多了便有些麻木,既然姜国人已经恨极了燕国人,那让他们再多恨一些又何妨。

心底埋藏已久的野心如同破土而出的种子,冲破了禁锢开始疯长。

除去江询言又如何,便到此为止了吗,燕国的将士既然已经踏足了姜国的土地,怎能空手而归。

燕挽亭夜不能寐,站在寮城残破的城墙上,脚下踩着还未冲洗干净的血迹,她负手望着天空中的月,久久的沉思着。

这天下分了太多的国,国与国之间的杀伐征战从未停止过,既姜国内战牵扯进了那么多别国势力,那为何她不打乱这一切让天下一统,破而后立这个道理从古至今何曾变过。

第170章 取舍!

太医院的御药房内,了辞青衣素钗站在窗边的木桌旁,正用铜制的捣药杵,将一片片似人参模样的药材捣碎。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没回头便知道来的人是谁,眉头微微皱了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等来人行礼,便凝望着窗外道。

你身上的杀伐之气,可是越来越重了。

燕挽亭站在了辞身后,眸子闪了闪,而后讪笑着道。

师叔,我这次去姜国随我燕国将士攻了几城,染些杀伐之气,也不奇怪。

了辞眉头微微一挑,继续动手开始捣药,铜杵撞击底部的声音略显的沉闷,了辞淡声问道。

你来,是问献妃之事?

自从燕挽亭派兵前往姜国后,因忙于安抚太子和反对的朝臣,又忧心战事,燕挽亭少有时间来找了辞,偶尔有空暇时间来找她,问的关切的也都是夏秋潋的事。

燕挽亭噤声,她找了辞的确是为了秋潋的事,那一遍一遍几乎同样的问话,她不厌其烦的每次都要问,纵然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但心中的希翼却似乎始终没有变过。

了辞轻叹了口气,松开药杵又从一旁的竹盘里拿了两味药材丢了进去。

还是老样子,不过我最近给她把脉倒是发现她体内的寒毒已经好了大半。

燕挽亭眉目一喜,这些日子来终于露出了一副笑脸。

那这便是好事了,日后再将蛊虫驱了,那潋儿的身子不就康健了。

可这最难解的不就是这蛊嘛,都过了大半年了,了辞都毫无办法,虽然情况并不如燕挽亭想的那般乐观,但了辞也不好此时再出言打击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燕挽亭微微弓身俯首对着了辞行了一礼。

师叔,这些日子当真是劳烦您照顾潋儿了。

了辞始终没回头只是抬手一挥衣袖淡声道。

行了,这般多礼作甚。

和了辞又聊了几句,来来回回都还是离不开夏秋潋,燕挽亭稍稍放下心后,便要告辞。

师叔,一会我还要去面见父皇,我便先退下去。

嗯。

了辞淡淡的应了一声,手不停的一下一下用力的捣着药材,等听闻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后,了辞才停住了手。

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满是忧虑,她轻轻叹了口气丢下手下的东西,取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走到房内的茶桌旁坐下了。

才倒了一杯茶,门外就传来蹦跶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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