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只觉得那女人的手让自己一阵恶心,便放开她,往前逼近一步,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去医务处投诉,你再这么闹下去,我只能叫保安了。”
女人被陆白眼中的寒意所震慑,她不明白那双眼睛为什么会黑得可怕,像两个不见底的深洞,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似的。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女人跌跌撞撞挤出人群,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敢打人,还威胁我是不是,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闹剧暂时收场,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护士们担心女人会真的找人来报复,陆白反倒不以为意,宽慰了她们两句便要离开,经过504病房的时候看见蒋家昌盯着刚才那女人离开的方向出神。
察觉到陆白经过,他才转过头问道:“陆医生,没事吧?”
“没事。”陆白摇了摇头。
蒋家昌像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说完转身进了病房,然而陆白却觉得,他的肩上放佛又沉重了几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将他一步步压垮。
他忽然想起了那满地的钞票,女人走之前特意把钱捡了起来。
这个世界,果然无所谓公平。
那天手术室里的女人最终还是抢救过来了,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陆白偶尔会进去看一眼。
他总是站在床尾,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中的女人。她看起来那么苍白、憔悴,眼角布满了细纹,整个人像瑟缩在破碎蛋壳里的幼崽,任何人都能轻易杀死她。
每次看到这个女人的脸,陆白的心底总会像深海暗处的洋流一样绞动,带起一阵撕裂的痛苦。
这一点都不好受,可陆白却需要这样的痛苦来时时提醒自己,他甚至在享受着这样的痛苦,因为只要还会痛,就说明他还活着。
他有时会在心里期望女人能醒过来,看见他。他就能问她一句:“你是否还记得我?”
可每次女人有醒来的迹象时,陆白都会匆匆离开。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许是害怕过去那痛彻心扉的回忆,也许是害怕过去的自己。
不过陆白没能沉陷在回忆的痛苦里太久,那日吵闹着要换单人病房的女人就回来了,带着好几个身材壮实的男人。
也是在这期间,陆白得知她叫贺云,在医院住院的是她的丈夫。
有了自己人的撑腰,贺云显得底气十足,昂首挺胸地闯进医院,最后在504病房找到了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