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驰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所以他转身就走。
关靖泽爱钻牛角尖就让他钻去,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能纠结到什么程度!
想是这样想,郑驰乐却还是没能安稳地坐着。他开了灯,在房间里看起书来。
看的是枯燥的理论著作。
他向贾立和关靖泽学了两年的理论,也算是把提前出党校落下的功课补上了,现在他来写文章总算不至于因为缺乏理论指导而被退货。
郑驰乐翻翻书又做了做注释,夜慢慢就深了。
他伸了个懒腰,仰头看着天花板。
像他这样的人,看着谁都能亲近,实际上很难接受自己的生活挤进另一个人。“前世”他遇上过那么多对他而言有重要意义的人,几乎都慢慢离他而去,只剩师门还是他可以依靠的。感情这东西,他不是很相信,也不是很想自己太过依赖它,需要从别人身上获取的东西对他而言都不可靠。
人活在世,会生离、会死别,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道扬镳、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相怨相离,即使当时是真的把某些东西看得比自己的声明还重要,过后说不定也会猛然醒悟,觉得那也不过如此。
郑驰乐当初能平静地回淮昌面对过去的一切,能够平静地喊郑彤一声“关夫人”,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
放下不容易,但放不下却是铁了心在为难自己。
所以郑驰乐选择放下。
但他还以为关靖泽是不一样的。
在他们的生命里,对方都是彼此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员,也许刚“回来”时还有些生疏、还会相互猜疑,但经过这十年来的磨合,应该早就迈过了横在眼前的一道道坎,可以畅通无阻地走下去。
郑驰乐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关老爷子因为发现了他们的事而拿起拐杖想打他们一顿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替关靖泽挨这顿打。
可关靖泽会说出那样的话。
郑驰乐用书盖住自己的眼睛。
他一句话都不想跟关靖泽说了。
过了许久,他挪开盖在脸上的书,正要继续写点材料,却扫见窗上映着个人影。
郑驰乐跑过去打开窗,就对上了关靖泽黑幽幽的眼睛。
看来关靖泽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夜深露寒,他的头发已经沾了点湿意。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郑驰乐。
郑驰乐打开门走出去,骂道:“你傻了是不是?这什么天气?你杵在外面难道还想冻病了来次苦肉计?”他抓住关靖泽冷冰冰的手将关靖泽扯进屋。
关靖泽说:“苦肉计如果真能使成,你会忘掉我傍晚说的话吗?”
郑驰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真想我忘掉,你说出来做什么?”
关靖泽一把抱紧他。
关靖泽身上的寒意贴骨而来,郑驰乐拿他没辙,只能任由他抱着。
他伸手回抱关靖泽:“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我像是三心两意的人吗?”他抬手整理着关靖泽的头发,像是在安抚瞎闹腾的小孩子,“谁要敢打我的主意,你揍他一顿不就成了吗?我要是起了歪心思,你揍我一顿不就成了吗?你二伯教你的东西你都忘记了?你这个人就是想太多,总担心些没影的事儿。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憋在心里是解决不了的,开诚布公地谈谈不好吗?”
关靖泽松开郑驰乐,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我这段时间好像又有些失眠了。”
郑驰乐一愣。
关靖泽说:“我以前对你说我失眠是因为做噩梦,但没有告诉你是什么样的噩梦。其实它很简单,反反复复都是一样的场景,我跟你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走在路上你就突然消失了。每天的路似乎都不一样,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突然消失,我怎么找都找不着,一直找到醒来——然后就再也没法入睡。”
郑驰乐听后沉默许久,最终忍不住骂了一声:“我去,原来你那么早就打我主意了!”
关靖泽:“……”
郑驰乐觉得自己的危机感真的有待加强,被人盯了那么久居然还没丝毫警觉性,反倒巴巴地领着佳佳往关靖泽跟前跑。
那时候关靖泽指不定一边绷着脸一边暗乐在心!
郑驰乐瞅着关靖泽,觉得这家伙怎么看怎么黑。
唾弃完了,郑驰乐也正经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觉得我随时会放弃我们的感情?”
关靖泽有些沉默。
接着他说:“静静喜欢我,你不介意;白云谦对我那么热情,你也不在意;你被举报,没想过跟我说一声;白云谦为难你,你也没有跟我提过半句。”
郑驰乐说:“如果静静向你表白了,你拒绝起来会犹豫吗?”
关靖泽说:“不会。”
他现在为难的就是韩静并没有直接向他表白过,他总不能在韩静还没表露心迹的时候直接上去给一句“你不要喜欢我”吧?
目前不能尽量保持距离。
郑驰乐说:“那不就是了?你并没有动摇,我为什么要介意?”
关靖泽不说话。
郑驰乐说:“你要是真想让我放心,可以有意无意地在静静面前表明自己已经心有所属。静静是很自爱的一个女孩子,不会纠缠不清。那样的话她也能及时抽身,早早跟其他人谈婚论嫁,也算是件好事情。”
关靖泽说:“这是个好办法。”
郑驰乐说:“至于白云谦,你觉得他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吗?”
关靖泽一滞。
郑驰乐说:“说实话,看到他对你那么热情,我心里也是有疙瘩的。但是我并不想将他从你身边拉走,因为这是你应得的东西。你做得好、你能力强,就应该有人对你热情,这是对你的一种肯定。你现在正在打基础,如果你身边出现一个人我就猜疑一遍,恨不得你身边只有我,你往后的路还怎么走下去?”
关靖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