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妇人承认了。
路菲菲看着那些颇有些年头的瓦当问道:“不用新的是因为成色不对吗?”
妇人:“不是,因为新的贵。”
“这些都是我从拆掉的房子捡的。”
路菲菲好奇:“这得拆多少老屋啊?”
妇人:“改革开放那会儿开始拆的,每年拆一些,每次拆我都捡。”
“哟,那得三十多年了吧?”
“对。”妇人的语气里带着骄傲,她带着路菲菲和段风走到花园,花园也是努力打理过,但努力的成功不算显著。
从花园到后宅隔着一扇门,妇人对段风说:“在以前的话,这道门,你这样的成年外姓男,就不能进了,后宅住的都是女眷。”
段风点点头:“只能翻墙了,不然小姐赠金后花园,赠给谁呢,我得替她解决这个烦恼。”
妇人回答:“都有巡夜的家丁,发现跳墙的人,他们抓住了可以打死。”
“那还真是富贵险中求了。”段风的表情好像在认真苦恼。
路菲菲:“我能进,小姐可以找我,我把钱转交给你。”
“然后……我还能找到你吗?”
“上黑风寨,报我的名。”
妇人情绪很稳定,对这两个密谋如何劫胡小姐赠金,还企图上黑风寨的人继续讲解这座宅院的故事。
主人如何发家,主人他结交了什么人,主人生了个女儿,主人曾经很有钱……
路菲菲是个好奇宝宝,她追问了许多内容,妇人都说不上来,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户人家不像沈万三、胡雪岩那样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好像也就是个商人,连路菲菲这个热爱历史故事的人都没听说过此人参加过什么大事业。
也难怪没有人来。
路菲菲在上一世来的时候,也是没什么人,主人没名没姓,居然还要额外收钱。
许多人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走了。
妇人带着他们上楼,看小姐的闺房,小姐的闺房里还有模有样的摆着床和桌椅,床上还放着几床被子。
也就这一个房间像样了,别的房间里不是空空如也,就是摆满了奇怪的东西,甚至还有六七十年代的物件,旗帜和徽章等等摆了一桌。
布局也相当奇怪,前面一个厅里摆的是婚嫁习俗,还有各种求神拜佛要用的东西。
隔着一面墙,下一个门里,就是钢枪、手雷、红旗、军大衣……
那种反差感,就好像这边在看“我死也要为耀宗生儿子”的《贞节牌坊》,下一秒《贞节牌坊》的女主角就举枪高喊:“为了新中国,为了胜利!冲啊!”
照这妇人刚才的讲解,这位富户溺爱独生女儿,为女儿修了一座大宅院,为她招婿上门,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后来,打仗了,这位大小姐就跑了,从此以后,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路菲菲已经脑补了一个大家闺秀的故事:她招了一个赘婿,两人在小镇里过得衣食无忧的日子,赘婿总觉得大小姐的存在影响他的发挥,后来外面打仗,赘婿干了所有男频赘婿都会干的事——反杀女家。
大小姐连夜卷了细软逃离,在外遇到兵痞,差点被欺辱,路过的人民军队救了她,她改名换姓,拿起枪,走上背叛自己所在阶级的康庄大道。
要是这故事能完整的做成一个剧,将来在这边实地取景拍摄,说不定还挺有意思的。
像这种没名气,又不够好看的建筑想要火,就只能走这种路线了。
琼瑶的《烟锁重楼》就是取景于歙县棠樾牌坊群,剧播的时候,去牌坊群的交通相当不发达,照样有不少人专程跑过去就为了看这七座牌坊,就为“走一走梦寒曾经走过的路。”
不需要别的,只要对着七座牌坊,游客脑子里就会自己回播女主角跪着过牌坊的场景,就已经足够让为此而来的他们开心了。
路菲菲问:“这些东西,也是屋子主人的?”
妇人回答:“都是我家收集的,我爸爸就喜欢收集,然后我就继续收集。”
路菲菲明白了:她收文物没什么章法,觉得年代差不多就收下。
路菲菲感叹:“东西真多。”
“这不算多的,还有好多东西在仓库里没搬出来,实在放不下了,我又不懂什么陈列,就按自己想的摆。”
原来如此,难怪婚房旁边摆得像个弹药库。
妇人不是这家的后人,也说不出关于这家太多的事情,不像有些地方的讲解员就是本家人……当然本家人有时候也不太行,比如腾冲寸家,能把官品讲错……
路菲菲听过一回讲的最好的是南京的甘家大院,当时讲解员讲的如同生搬硬套,无聊的很,她都打算走了,刚好进来一个南京前线话剧团的人带着外地朋友来玩,他专精本地历史故事。
一个空房间,被他说得妙趣横生,各种联动,好像一堆历史名人都与这房间有关系,连门扇上的花纹都有说法。
差不多就是对着七个牌坊讲出《烟锁重楼》那意思。
最后连专业讲解员都在听他讲。
哎,要是这个镇上有谁有这个水平,就算宅院的主人不出名,也不至于门可罗雀。
妇人只能算是个一个业余收集爱好者,不能要求这么多。
她其实相当于仓管,从外面寻来物件,收在宅院的仓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