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风怔了怔:“……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每个词我都好像明白是什么意思,具体又说不出来。”
现在的互联网公司不这么说话。
路菲菲笑起来:“嗯,这是我新近研究的一套新的营销方法。以前是用别人用不起的高奢品牌把人与人之间划分出小圈子,现在用语言就可以做到,让人一听’他是我们圈子里的人’’他不是’,也算是一种新型降本增效。”
当路菲菲再一次站在老太太家门口的时候,老太太无比惊喜,连忙将她和段风迎进门。
路菲菲先问候了她,然后问候了小儿子和小儿媳妇,最后问到她最关心的大儿子。
大儿子回来了,他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甚至还会说“你好”“谢谢”。
波斯商人都是很讲究的,哪怕是个大市场里卖地毯的,都会先请人坐下,端上茶与藏红花糖,先聊聊天气与最近的生活,再慢慢引到他想说的事情上。
路菲菲与他寒暄了十分钟之后,终于进入正题。
这位扎哈先生是代表美国康菲石油公司,想要出售他们公司在哈萨克斯坦一座油田的8.33%的股份。
扎哈在确认路菲菲的目的之后,第一个问题是:“请问,您是代表中国政府来采购吗?”
“哦不,那当然不是,我们是私人企业。”
扎哈的表情先是一松,然后问路菲菲的公司有多少钱:“至少要有六十亿美元,这块油田可是世界第二大油田,贮藏量丰富。”
为了表示诚意,扎哈还在地图上为路菲菲指出油田的位置。
路菲菲看见油田所在的纬度位置,内心跳出两个字:好冷。
看到油田的石油深度,她顿时理解为什么美国佬要卖股票了。
以路菲菲对石油开采的那一点微末的了解,她知道沙特之所以富,是因为在家后院挖个池子都能喷石油,而中t国要搞“磕头机”。
沙特的开采成本是两美元,其他中东油田开采成本是六美元,中国的开采成本是二十五美元,浅海石油的成本超过了三十美元。
北极地下全是石油,但没人乐意去开,因为开采成本超过一百美元,大概只有全世界石油资源都枯竭了,才会轮到那里吧。
扎哈告诉路菲菲,她就算有六十亿,也不一定能得手,因为公司更想卖给印度公司。
印度公司也很想买。
路菲菲问道:“美国想卖给印度,印度想从美国手里买……那不就成了吗?怎么还要你为这件事辛苦跑来跑去的?”
“因为哈萨克斯坦人不同意。”扎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老太太倒是很开心:“我很感谢他们不同意,否则,你要到圣诞节才能回家来一趟。去年圣诞节都没回家!”
“去年萨特太小带不回来……”母子俩絮叨了一番关于去年没回家的事,正经事又被抛到一边。
段风被发配去跟小朋友一起玩耍,两人在玩“小朋友画奇怪轮廓,段风把它美化”的游戏。
小孩听见有人提起他的名字,抬头,奶声奶气地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然后转头又对段风说了些什么,仿佛在寻找某些认同,段风用力点头“嗯嗯”,以示支持,然后小孩高高兴兴地又开始画画了。
路菲菲借机把话题拉回来:“哈萨克斯坦为什么不同意?”
“他们不想跟印度人合作。”
挺正常的,路菲菲也不想跟印度人合作,他们毫无时间观念,也没有商业的契约精神,法学生都比不过他们临时就地立法的水平,除了吹牛吹得响之外,毫无价值。
不过……哈萨克斯坦人的人品也不怎么样,路菲菲被哈萨克斯坦国家旅游局放过鸽子,这是她唯一一次被国家级别的公务机构放鸽子。
挺好,这样就可以完全以商人的心态对待这两家了。
扎哈对路菲菲说了许多内幕,比如康菲石油公司内部是如何如何的迫不及待脱手,哈萨克斯坦人又不想卖给印度人,又怕得罪美国人……
中国公司一直都派人来打听过,但是,康菲石油一直咬死了说绝不卖给中国人。
……
扎哈说的不少事情,都可以被划进商业机密范围了。
他就这么叭叭叭叭的说了一通,就好像在向家人抱怨工作真难做,这个破班谁想上谁上一样。
路菲菲把重要信息听了七七八八,回到酒店之后,路菲菲对段风说:“他们公司都没有进行任何的保密方面的培训吗?什么都敢说。”
段风笑道:“说明你亲和能力强啊,让人毫无防备,不小心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嗯……那确实是,”路菲菲从不乱谦虚,她又补充道:“而且,我们就在他家,周围坐着的是他的亲人,你还跟他的宝宝玩得那么开心,确实,很不像谈生意的样子。”
路菲菲一笑:“我现在终于理解《北京人在纽约》里的阿春了。”
“理解什么?”
路菲菲:“就是阿春跟男主角王启明刚进行完生命的大和谐,躺在一起,王启明说要向她借钱。阿春马上穿上一整套的职业装,去隔壁办公室,与王启明谈借款的事项。
王启明说至于吗,搞这么隆重。
阿春说,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要是什么都不穿躺在你怀里谈借款合同,感觉不对,会有很多东西考虑不周全。
今天我终于见识到,人在非公务场合,确实会降低防备心。如果是在他的办公室里,他肯定不能给我说这么多。”
段风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现在说的这些,是不是就是你在大流士面前叨叨的什么沉淀?我好像能领悟你说的那些小圈子高奢语言了。”
“哈哈,算吧。”路菲菲伸手去揉段风的耳朵:“孺子可教。”
段风被她撩拨得心痒难耐,抓住她的手:“谁是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