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哪有,他以前市里拆迁办的,没什么东西要拆,他那没事干,就把他给调出来了。”
许副主任的语气满满的不屑。
他在路菲菲面前不由自主地露出真实想法,除了因为路菲菲看起来特别真诚特别和善之外,还因为他坚信路菲菲肯定愿意跟他站在同一边,谁会跟反对自己方案的人站在一起啊。
路菲菲好奇地问道:“那他为什么这么强烈的反对,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成功经验。”
“他反对的不是你!”许副主任撇撇嘴,“他是反对我们!”
从许副主任的话里,路菲菲拼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冯主任是个空降兵,初来乍到,县里文旅局里的那套老班子都在排挤他。
据路菲菲分析,应该是上一任主任给许副主任画了大饼:“只要你好好干,等我退了,就推荐你当主任。”
许副主任累死累活的干了好多年,好不容易熬到正主任退休,结果空降了一个。
这谁能不恨。
马主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很快招揽了几个心腹,组成了自己的班子。
马主任到底是怎么从市里下来的,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他曾经暴力拆迁,搞出人命,贬下来的。
另一种还是暴力拆迁搞出人命,但是有人想保他,所以调到县里来待几天,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再把他提上去。
至于陈局长,他还有一年就退休了,已经为自己的退休生活安排了足够快乐的退路,他只想平稳落地,不想跟两边扯上关系。
路菲菲在许副主任这边听到关于马主任的许多事情。
如果许副主任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马主任就不是针对她这个人,只是针对支持她的许副主任。
是不是出政绩,平民老百姓的生活是不是提升上去并不重要,先把跟自己作对的人都压下去,让人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有权柄的人才重要。
反正,不就是苦一苦百姓么,又不是苦他,再说,不就是按以前的生活过么,饿不死的。
以上,都是许副主任说的。
在他的描述里,马主任是个妥妥的反派。
只听一面之词就义愤填膺,是不合格的吃瓜群众,路菲菲又想办法向其他人求证。
陈局长只会说打官腔说套话,全篇长难句,说了个似是而非的鬼话。
事情到此,路菲菲彻底看明白了,县长县委书记不管这摊事,大概是因为知道这里牵扯的破事太多,他们也不想管。
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情轮不着路菲菲一个乙方多管闲事。
谁强势谁说话算话,而且责任制,谁出主意谁负责结果。
再说,把县里搞好了,大家都有好处,政绩雨露均沾。
实在分不出个胜负,他们可以自己凭本事到市里,实在不行,还有省里。
市文旅,省文旅又不是死了。
可是这两帮人似乎都没有要去告状的意思。
哎,你们好烦哦……
路菲菲又去找了马主任,先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跟他说全国每个大城市都有文庙、特别是距离本县三小时交通左右的城市,家家都有,而且别的城市不是状元成堆,就是干脆是当年的贡院,本地的那个五代十国时期的状元,说服力不是那么强。
所以,要打差异化,应龙与女魃对于看小说打游戏的现代年轻人来说并不陌生,年轻人又是旅游的主力军,他们俩在一起的夫妻庙,应该能吸引一批人过来。
其实路菲菲不在乎到底文昌帝君还是应龙女魃,只是因为这里的文昌帝君竞争力不够强,硬推很吃力。
此时周围没有第二个人,马主任对路菲菲的态度也缓和下来,问她除了宣传应龙和女魃之外,还有没有落实的细节。
路菲菲笑道:“有是有,不过,落实计划,是要各方领导支持,我才来这里几天,以后还得拜托马主任多多支持。”
一番话说得十分客气,马主任的表情也更加愉悦放松,他对路菲菲说:“应龙女魃的想法很特别,但是,全国没有一个地方供这两个吧,你也知道,我们县的资金和资源都不足,人民群众的信心也不是很足,你给了大家这么大的期待,要是成不了,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不如稳健些。”
路菲菲从马主任办公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得到一句具体的话。
“真烦。”路菲菲揉揉太阳穴,决定去竹木厂看看李师傅他们做东西,看熟练手工艺人干活,很解压。
厂长见路菲菲过来,殷勤地拿来最好的茶叶给路菲菲泡上:“路总咋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路菲菲挤出一个笑容:“哎,贵县的斗争形式啊,过于复杂,文化局那边的马主任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厂长一听,激动了:“哎!巧了!我上周刚听说。”
由于路菲菲帮他们厂一跃成了纳税大户,市里要立典型,上周把他叫到市里来,慰问慰问、关心关心。
厂长当年就是个推小车到处卖竹木制品的小生意人,这搁古代,叫货郎,十里八乡谁家的八卦都要打听打听的。
他也继承了前辈们的优良传统,到了市里,除了接受表扬之外,就是到处饭局、酒局,他的卖点也是憨厚豪爽真诚,喝着喝着,就能听到各种奇怪的故事。
比如,马主任的。
“暴力拆迁出人命,有的,一个死活不肯走的老太婆,跟他们对吵的时候,心脏病发,当场倒地。”
“跟老太婆对吵的人是市里一个什么人的亲弟弟,没什么本事,就把他安排去拆迁办那边了。”
“听说马主任也拿他没办法,出事以后,马主任就被牵连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