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是个开饭店的,那饭店也在一间老宅院里,屋子不大,只摆了几张桌,院子倒是不小,在头顶上用玻璃盖了一层,摆了七张小矮桌。
老李见到路菲菲,双眼放光,大步向路菲菲迎来:“路总,欢迎欢迎,大家都盼着你呐!”
然后,他转头对身旁的儿子说:“快快快,把你叔叔伯伯们都叫来。”
他自己忙着给路菲菲端茶倒水,问她吃过没有,饿不饿:“要不要尝尝我们这边的招牌菜五朵金花?”
一旁的媳妇刚端了一盘鲜花饼过来,听见他说,嗔怪道:“又不是时令菜,有什么好吃的。”
所谓五朵金花,就是五种不同的鲜花炒成的菜,随着时令的不同而不同,常见搭配是石榴花、棠梨花、芭蕉花、茉莉花,还有一种名为“树花”的寄生真菌。
不过,不管是哪种搭配,现在都是凑不齐的,时节不对,目前开得最灿烂的花就油菜花了,冰箱里还有一些去年采下来的,东西是那么个东西,味儿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从门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每个人进门看见路菲菲都满脸笑容:“哎呀,你可算来了。”
“没想到路总真来了。”
“一路辛苦啦,住的地方找好了吗?要不去我家住?最近没什么客人,房间都空着,想住哪间住哪间,随便挑!”
……
在路菲菲来之前,唐娟已经把她的丰功伟绩到处宣传了一遍。
现在,路菲菲在他们的心中,就如同一个活财神。
路菲菲被众星捧月一样请到上座,其他人围坐成一圈,他们看着路菲菲的眼神,就如同财神庙前的虔诚香客。
财神这个乙方太遥远,就算他不实现甲方的心愿,甲方也拿他没办法。
还是路菲菲这个活财神好。
这事能不能办,要怎么办,整个流程是怎么样的,起码能得到回应,看到过程。
他们做为外地商人,希望一切事情都是可见的、明确的,这样才能心安。
大家坐下,先抱怨了一番现在的环境太差了,低价旅行团毁了整个云南旅游,败坏了名声,又抱怨有关部门监管不力,就知道收钱,就由着“黑导游”“黑旅行团”蹿来蹿去。
路菲菲大概听出来意思了,上头对旅游拉动的gdp是想要的,但是管理是个麻烦事,那些低价旅游团有的是有关系,有的是纯纯黑店没有任何注册,想管也管不了。
本来这些商户的梦想是跟旅行社谈谈,在旅游团的行程里增加喜洲,但是他们不卖银器不卖玉器不卖药,没法给导游太多的提成,没谈下来。
还有人提出想学离这不远的凤阳邑,编一点神话故事,吸引猎奇的游客过来。
路菲菲知道凤阳邑的神话,说唐僧取经从印度回来,路过大理凤阳邑的时候,经书被打湿了,于是,他就在凤阳邑晒经,留下了晒经坡和晒经石。
还有十八张经书内页飞了,落下之后,化成了十八个村子。
路菲菲对这种现编的神话非常看不上。
如果按史实,唐僧回国是从阿富汗的瓦罕走廊,经葱岭回国的,中间经过了罗布泊、敦煌,最后到的西安。
如果按《西游记》,他是飞回来的,走的是直线。
跟大理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个故事的水平,就好像黑龙江一家比宁古塔还远的鲟鱼饭店,说乾隆下江南的时候,迷路之后腹中饥饿,而误入他们家饭店一样。
路菲菲问道:“那你们想过,会选择来这里的游客,是什么样的吗?或者他们是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大家面面相觑,答不上来。
他们的目标客户,就两个字:游客。
除了那种已经到了大理,那么“来都来了”,何不顺路来一趟喜洲的人之外,还有什么人会游到这里来?
不知道!
不知道客户画像,也无法知道客户喜欢什么,进而无法讨好他们,想提升也t没得提升。
路菲菲对此已经有了心理预期,要是甲方都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准备什么,那自己还怎么能多收顾问费。
路菲菲听他们说完,开口:“我想,应该先看看这边的环境,找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主要是定一个合适的价格,要是他们这边整个是个蛮荒地带,又想认真干点什么的话,那就不是普通的价格了。
开荒保洁跟日常保洁都不是一个价呢。
路菲菲见过不少表示想要好好努力拉动gdp,结果事情全都只干了半拉的地区。
那是只想了一个“我要发财”,然后照抄其他城市的做法,完全没考虑到自己这边的实际情况。
不过路菲菲是知道喜洲一定能火,只是什么时候开始火的问题。
没有旅游团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大多数旅游的人是即要扎堆,又烦看见乌泱乌泱的旅行团。
大家都散在人群里,那就叫人间烟火气,而不是“商业化太严重”。
喜洲与她记忆里相差不多,只是游客很少,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很清静,有几片油菜田旁边坐着出来写生的美术生,沉默地埋头苦画。
最吵的就是路菲菲身边,路菲菲要出去看环境,他们自告奋勇,要当导游。
路菲菲被他们簇拥在中间,他们热心地指指点点,说这边有个什么,那边有个什么,这些建筑都有什么说法。
这几位老板的店,有走文艺范儿的,也有走民俗路线的,装修的都不错,就是没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