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冷哼了一声道:“看她娇贵得!明明就是舍不得二郎呢,我们也不知攒了多久,才买了房子铺子和田地,只要放在那里,日日都有出息,那是下半生都要靠那些了,如何听她几句话便要将钱都扔进去打水漂?知道那是不是个骗子?”
许留轻叹道:“媳妇到底年纪轻,没经过事,**辣地忽然和丈夫分开,心里着急是有的,难免见到点消息便信以为真,再说也不一定是假的,只是这银子着实太过高了些,若是少一些倒是不妨卖掉房子田地给二郎谋个肥缺。”
罗氏道:“我看当官也未必那样捞,其实媳妇说得对,倒不如回武进那里去开着香铺,那才是日进千金……”忽然想起一事:“如今那香铺是唐家把着,如何不让唐家出这个钱给儿子某缺?媳妇莫不是想骗我们出钱?”
许留摇头道:“二媳妇平日里都是呆呆的,甚么东西都写在脸上了,哪里有这个心眼,你得了诰命,那唐家却什么都没有,唐家哪有不生气的,如何会拿出钱来给二郎谋缺?唐家那两老可都精明着呢。”
罗氏脸上有了一丝得意之色:“这敕封当然是封生母了,他们倒想呢。”一边又道:“不若我们还是让媳妇与唐家说说,试试看让唐家出这笔银子倒不错。”
许留叹气道:“媳妇一心为二郎打算,只怕早就开口过了,你看着屋里到处空荡荡的,也没几样值钱物事,想必京里生活果真拮据,再过一段时间媳妇肚子大起来,只怕开销越发大了……还有天冷了,又要烧炭,又是一笔大开支。”
罗氏十分心惊肉跳道:“那怎么办?这里花销也太贵了,我们那点钱不够用多久啊?”
许留道:“且再看几日。”
一边厢银娘却悄悄问宝如:“娘子果真去看了大夫有孕了?”
宝如摇头道:“我顺口胡诌的,省得他们又要啰嗦,若是知道相公是因为我被贬的,还不骂上天,早点弄个挡箭牌才好,反正过不多时我也就去蜀地了,到时候那么远,他们也不会跟过去,我有没有真的有孕,他们那里查去。”
银娘怔了怔,过了一会儿道:“可是娘子,你的葵水一直未来,虽然说是因为给大姐儿喂奶来得迟,可这也太迟了吧?不会是真的又有孕了吧?”
宝如一呆,她自生产后一直迟迟未恢复行经,也曾看过妇科大夫,大夫说一则是因为她喂奶会导致经水延迟,二则是她年纪太小,生产多少有些影响,月事不准也是有的,开了些调经补养的药,只说不吃也无妨。因为要喂奶,她也不肯吃那些补养的药,是药三分毒,她怕从奶水里头过给淼淼,因此一直不太在意的拖着。
她十分踌躇道:“不会吧……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小荷在一旁听得插嘴道:“可是娘子,大姐儿那一胎,你也没有反应啊,而且你这些日子饭量好大,比从前翻了一倍,也爱睡觉。”
宝如呆了一会儿,有些迟疑道:“不会……吧?没有月事,也能怀孕?”
银娘低声道:“听闻喂奶时虽然无经水,却仍是会怀孕的,不若明日娘子再找个大夫来看看才好,不然万一贸然上路,有个闪失可不得了。”
宝如细想了下道:“不会有的,不必浪费那个钱了,再说万一被公婆知道了,又要罗唣。”她心里想着与许宁也就几次,哪里就这样巧,实在不信。银娘却道:“明日我带你悄悄儿出去医馆看看,就算没怀孕,开个方子调理调理也好,淼淼快一岁了,也该断奶了。”
几人商量着睡下了,第二日一大早宝如醒起来便又听到外头婆婆尖利地叫骂声,她侧耳倾听,原来是在和门口水车卖水的伙计对口,想是嫌人家水卖得贵了,一直在喋喋不休,那伙计不耐烦道:“你买不买不买就算,我这水干净又清凉,是玉泉水,和别家的井水浊水可不同。”婆婆叫道:“这一木桶便要十个钱,你这是抢呢!我自己自己拉去!”那伙计嗤笑她:“你只管去拉,只怕你那几桶水省的钱,都抵不过城门税呢。”
罗氏哑然,只听到银娘笑道:“我们娘子只喝你家的水,还是老样子的,老人家不太习惯,请多多包涵。”那伙计一边嘀嘀咕咕一边道:“也不知哪里来的穷措大,这一点点钱也要掐得死紧,这般看的紧钱怎不去住西城呢,那边穷人多,井水打一次水三个钱,何必来这边住?”
罗氏听到他奚落,又要发作,许留已是出门去喝住回来,宝如却听到许留问那银娘:“看来西城那边房租便宜些?”
银娘道:“便宜是便宜,却是住不得哩,相公多少是个官儿,我们娘子身上也有孺人敕封,跑去那一个院子四五家住着的地方,如何使得!再说娘子生得这般美,那边整日里闲汉混混到处闲逛的,你们倒放心?”
许留哑然,银娘也不管他,提了水进来做早饭,却不多时又听到罗氏在那里惊叫:“洗菜用那么多水做什么!”一会儿又骂段月容:“那衣服看着还干净,洗它做甚么?浪费水!”
宝如在房内笑得肚子都疼,慢悠悠起了身梳洗过后,喂了淼淼,又逗弄了一会儿她,直到小荷进来叫她吃早饭,才走出去吃早饭,罗氏果然十分心疼道:“连水都要钱!还不如自己打一口井!”
宝如道:“打井要交税哩。”
罗氏哑然……许留叹道:“要不怎么说京里居大不易呢。”
宝如吃完便起了身,与银娘出去,罗氏忙问:“去哪里逛?”
宝如道:“正要去医馆抓些安胎的药,药也贵得离谱,娘可要去?”
罗氏怕要自己出钱,慌忙道:“我就不去了,在家里收拾收拾。”
宝如忍着笑走了出去,找了家医馆专攻妇科的把了脉,那大夫把脉沉吟了一会儿道:“夫人这是喜脉了,脉象滑数有力,夫人也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气血旺盛正宜养胎,胎儿应当康健。”
☆、第75章 王府邀宴
宝如回到屋里的时候脑子里头都还是一脑袋的浆糊,唯有银娘欢天喜地,小心翼翼地服侍她回了屋子,才回屋便看到裴瑄带着唐远、唐定两兄弟正在院子里,一杯茶水也无,只有许留、罗氏两老坐在那儿问东问西,看到宝如回来才有些不满道:“二郎不在,你门户也须严谨些,便是二郎的护卫,也不能这般大咧咧地说来便来,他说是你让他来拿带去给二郎的东西?可清点好了?需得当面清点才好,这一路若是遇到个山匪蟊贼的,只怕少了什么说不清楚。”
宝如心下暗笑,却知道这两老是幸好悭吝的,只是她这些天给许宁备下的东西,多是吃用的和一些常用药品,而且为了不打眼,并不珍贵,总以实用耐用为主,也不废话,只叫银娘小荷将那好几个大包袱拿出来,解开拿了单子一一与裴瑄对看,许留和罗氏慌忙睁大眼睛仔细看,只见一包做好的内外衣裤鞋袜,一包各色纸张笔墨,一包如紫金跌打油、万用养生丹、正露丸、青龙白药粉、天王解热散、六味地黄丸、藿香正气水等各色家常备用药品,再有一大包解开全是一包一包的种子花籽等,最后是满满一包袱吃食,熏肉香肠干菜腌蛋腊鱼等物,居然一样值钱的都没有,不由有些失望道:“都收好吧,怎得捎这等平常东西?那边难道没有卖?何必千里迢迢从这边带过去。”
裴瑄收了那副风流浪子的做派,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闻言道:“那青城山因落草为寇的人太多,商人不往那头去,夫人准备得十分周到,京里的药材与笔墨纸砚,比那边的又要好又要便宜。这菜种更合适了,我们相公正打算在县衙后园辟个菜地让衙役们每日种些菜,也好打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