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太过凶险,驸马的尸首仍不见。
文德殿上端坐着的人挥了挥手,士卒退下。
见皇帝愁眉不展的撑着头,已经有数日茶饭不思了,周怀政上前道:驸马是公主的夫君,陛下不深究此事,公主那边?
赵恒轻叹一口气,驸马落水,迟迟下落不明,朕也十分惋惜,但此事牵扯到了西夏,正是各地紧张之际,着人暗中调查就好了。
老奴觉得此事觉非那般简单,所去官员这么多偏偏几个命官出了事。
都指挥使醒了没有?
几日回京时才醒,只是伤的不轻,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太医那边怎么说?
说是刀剑的皮肉伤加上内伤还有毒,撤退时又被逼落了水染了风寒,张太医说最少需要调养三个月才能好。
好好的,走什么水路呢!
周怀政淡着脸色低下头,细微的举动被赵恒察觉,嗯,周家哥哥何时也学着瞒朕了?
官家,都指挥使虽也受伤,可毕竟他是您派出去的,如今驸马失踪一事尚未有结果,水贼一事弄的人心惶惶,这罪总要有一个人但着。
赵恒抬眼凝视了一眼,此事是天灾还是人祸,都非他能预料的,也非他所想的,御史台那些人就是心眼小,抓着人的一点点过错就不放了。
皇帝的话,明显是不想降罪,可是...
圣上,西平王的妹妹到了京都。
圣上,驸马府家令求见。
宣!
西平王妹妹的安排就让李神福去。
是。
周怀政欲要进一步的说辞被接二连三的通传打断,只得闭上了嘴往后退了几步静候。
臣孙常,叩见圣上!
赵恒端坐在椅子上,瞧着眼前的人手上还缠着布袋,朕记得你,唐夫说的户部人才,后来被惠宁要去了公主府,怎的又在驸马府了?他又想了想,想明白后沉默了片刻,原来是惠宁替驸马要的...
事出几日后朝廷下诏安抚,抚恤丧身的士卒家眷,西夏也有人受到波及但是因事先被安排在了其他船只上,朝廷还是遣了人到河西传消息以定人心。
沉船事大,纸终究包不住火,李少怀被害落水变成了驸马因惊吓失足落水,不过还是让东京城的百姓们后怕了一番。
城西一间临街的茶肆二楼雅间,从窗边往下探正好可以瞧见出使归来的队伍,其中还有少许西夏服饰的人。
去年才成婚,这成婚不到半日就被外派了,还是去边境那种地方,看来天家的外男不好当啊!
尚了公主丢了仕途,丧了性命,多不值得。
开国至今数十年,极为重视春闱,与东京城那些见惯了贫寒子弟因一场春闱而飞黄腾达,深知金榜题名的士子只要不出差错,极有可能在十年内位极人臣,白衣卿相也未尝不能。
你们说,咱们的公主殿下,会不会克夫?
我呸!
瞧你们这些酸涩的话,自个娶不到公主就娶不到,公主未出嫁的时候异想天开,公主出嫁了整日一脸酸,现在驸马爷出事了又开始念叨了!
你呀,就使劲酸吧,就算驸马真的没了,公主殿下真有克夫之命也轮不到你!
我怎么了,我们柴家可是...气急败坏的人嚷到一半被人堵住了嘴。
口无遮拦,你不要命了?
他将堵住嘴的手打开,哼,太.祖有训,赐丹书铁劵,永不杀柴氏子孙。
文德殿内弥漫着檀香,皇帝语气柔和却又如一座大山耸立在跟前一样,孙常沉着气俯首磕在地上,臣请求治殿前都指挥使失职之罪。
赵恒本想叫他起身,在听到他开口说的话时收回了悬空的手,雪崩乃是天灾,水贼趁此偷袭,丁卿为此自己也受了伤,如何说是失职?
指挥使明知黄河之险却仍要走水路,明明禁军就在后面却不下令调来援救。
可据朕所知,巡查使传京的文书中说此提议是安抚司事所提。
是,确实是李安抚改的主意,可也是都指挥使派人传的信,都虞侯自作主张后才转告的李安抚,安抚不得已才同意了走水路。
而臣所知,都虞侯所为皆是受都指挥使之命。
张士城是丁绍文提拔的人,为人沉稳深得赵恒器重,听到死讯时他还为此难过了许久,但是张都虞已经不在了,你所言也只是你片面之词!
臣有一封文书,是舟船遭火时逃到张都虞房中所得。
周怀政转呈文书,里面是两封残缺的信,信的边角似乎被火烧过,但重要的内容都还在,赵恒看着字迹皱起了眉头,丁卿与张卿的字朕都看过,确实是!
官家,前几日巡查使递了两封文书。周怀政得机会继续之前想说的话,道:此次随行禁军几千人,却被不足百人的水贼偷袭了重创,其根本原因是调度不当,救援未能及时。
孙常进一步道:殿前都指挥使一职历来都是能将担任,护卫京畿的安全,可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差池,实在是失职,其能力也让人不得不怀疑,若不给一个交代恐难以服众,臣以死请治。
赵恒沉着脸思索了半天,挥了挥手道:此事朕自有主张,你先回去吧。
周怀政!
在。
将政事堂与枢密院的几个官员唤来。
是。
官家,礼部侍郎求见。
让他进来。赵恒将那两封信盖住,喝了一口浓茶压惊。
圣上。
皇帝长呼着一口气,看着朱色公服的官员道:何事?
宗正寺与吏部那边在询问宗子赵允怀的婚事。
既然到了,婚事尽早办,朝中之事不得声张。
婚事照旧吗...官员有些迟疑,驸马还没有消息。
黄河之事东京已是人心惶惶,朝中不安稳,边境各地虎视眈眈,此时绝不能自乱阵脚,所以婚事要大办。
只怕,欲盖弥彰更引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