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皓被这旧社会资本主义的阵势弄得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下好了,王浩然肯定会以为他们天天都这么过。徐皓再看向手表,时间将近下午一点,上午跟王浩然聊得投入,竟然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徐皓说,“既然……既然那什么来饭了,边吃边聊吧?”
王浩然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表情也挺微妙的,说,“算了,今天聊得差不多了,下午我还有事。”说罢,往徐皓斜后方扫了一眼,接道,“再者,我看另一位这表情也不是多欢迎我,好像我们占用了他家的地儿一样,真是可笑。”
徐皓今天才发现王浩然的嘴还挺厉害,一瞟旁边闫泽那脸色铁青,快跌破临界点了,而王浩然鼻子还肿着,徐皓真怕闫泽一火起来再给王浩然来上一拳,便忙又把话题扯回来,“那下次吧,下次我请你吃顿好的,顺便聊聊分红的问题,是这样的,我觉得你可以兼职来给我们当个技术顾问什么的,……”
话音未落,王浩然摆摆手,对徐皓说,“咱们这个关系,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这里面的很多观点不是我的,是我导师的。我出野外的时候阅览你发给我的资料,被他无意间看见,他对这个项目也非常感兴趣。分红还是技术顾问什么的都无所谓,但如果这个项目的南极科考队还在招募期,我们团队也想带几个人进去。当然,如果这件事令你难做,就算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徐皓稍作思考,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次南极科考队远不到饱和的人数,你们语言方面都没问题,又是专业的,这应该不会令我难做。晚些我联系一下,有信了给你回复?”
王浩然从进徐皓家门首次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他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徐皓,说,“靠谱,那我先走了,电话联系。”
到楼下送走王浩然,再回来,闫泽仰面躺在沙发上,一只手遮在额头上,另一只手垂在沙发外面,饭菜怎么端进来的就怎么摆着,盖子都没掀开。
徐皓盘腿坐到茶几下铺着的毛毯上,掀开眼前最近的锅盖,一股子鲜美的俄罗斯红烩汤气息扑面而来,烩汤番茄味十足,上等小牛腩炖的软烂香浓,那香味甭提了,资本主义的力量还是强大。
徐皓一边开餐盖一边看闫泽,“你怎么突然这么萎靡?”
闫泽从沙发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样子,拿起勺子,从锅里舀了勺汤,又放下,说,“没食欲。”顿了一会,又说,“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
话没说完,余光瞥见到徐皓放下了汤勺。
徐皓脸上那种轻松的表情突然消失了。他眉峰微微收敛,视线沉凝下来,看着闫泽,像是在等他说下文,但是没等到,便问,“你就怎么样?”
闫泽看了一眼徐皓那表情,嘴唇动了一下,破天荒没有继续放狠话,而是自己拿着勺子搅和碗里的汤。没多久,闫泽又闷闷不乐用自言自语的音量嘀咕,“你听他那说的是人话吗?他把自己当谁了?”
徐皓用筷子轻轻抵住闫泽不停搅合自己碗的勺柄,闫泽的手就停在那个地方,握着勺子,一动也没动。然而两个人视线仍然是没接触的,徐皓看着闫泽,闫泽看着碗,于是徐皓又问,“你还没有回答我,没我你要干什么?”
闫泽忍了一会,突然愤怒地抬起头,“王浩然惹到我了,我想让他付出些代价,不行吗?你又不是没听到他说的什么话。我们在一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指手画脚?每次遇到这种事你总是偏袒别人,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闫泽这一套控诉下来,令徐皓也觉得上火。其实王浩然有些话说得不错,闫泽这脾气徐皓比谁都清楚,付出代价,什么代价?他闫泽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这群人所谓的代价会对别人的家庭造成什么影响?随后用徐皓用筷子点了点闫泽眼前的碗沿,说,“闫泽,你觉得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是吗?你说我偏袒别人,你想跟别人换换是不是?”
闫泽如此一听眼睛都瞪红了,一下把勺子摔在碗里,吼他,“你他妈敢?!”
徐皓一把把筷子摔在桌子上,也彻底火了,“闫泽,你再给我摔一个试试?我他妈现在就把你换了你看我敢不敢?”
闫泽瞪着徐皓,一步从桌子上跨过来,把徐皓按倒在地毯上。他攥紧徐皓肩膀处的衣服,眼色赤红暗得可怕,“你换谁?你敢?你换谁?”
徐皓躺在地毯上,用力推了一把闫泽,没推动,说,“行,动手,你想动手是吗?”两个人脸离得很近,徐皓突然发力起身,伸手一把钳住闫泽的下颚抬起来,能感到闫泽剧烈的呼吸通过骨头传递到手指上,徐皓说,“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就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徐皓这辈子就没怕人威胁过,有种你就继续说,你看我敢不敢!”
闫泽死皱着的眉峰突然一松,视线无措了一秒钟,又盯紧徐皓把脸凑得更近,咬牙切齿地吼,“徐皓你什么意思?”
徐皓钳着闫泽的下巴把闫泽从他身上推开,从地毯上站起来,“字面意思,把我家钥匙还给我,你最好自己冷静两天!”
说罢,人就往卧室里走,背后突然被人大力一撞,徐皓用双手缓冲了一下,却整个人脸朝前被挤在墙上。
闫泽背后,一只胳膊紧紧勒住徐皓的腰,另一只胳膊抱住徐皓的脖子。他在徐皓的背后颤抖着呼吸,剧烈地呼吸,牵扯出一些气音,然后用脸用力地蹭徐皓后颈和头发,“我不走!操,你敢……你干什么让我走!我明白了,都怪王浩然那个傻逼!都怪他!……”
闫泽对着徐皓后脑勺吼得那叫一个大声,使出很大的蛮力把徐皓压在墙上,不肯把徐皓松开。而徐皓这个姿势很不好着力,脸都挤扁了,给徐皓气够呛,冲着墙喊,“我操,你他妈把我放开!你要把我挤死吗?你能不能像一个成年人一样解决问题?关人家王浩然什么事?”
闫泽继续吼,“就是因为他!他不来什么都好好的,他一来什么都不好了!昨天你还说要跟我好好过!今天就他妈让我走!你怎么能说话这么不算数?你这是在骗我感情你知道吗?”
徐皓脸贴着墙,差点没被气笑了,主要是这个姿势真的让人有点好笑,徐皓说,“你倒说说我怎么骗你感情了?”
徐皓在墙上趴了一会没那么气了,闫泽的声音也没那么狂躁了。他在后面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带着鼻音,跟王浩然流鼻血有一拼,“你想跟我分手。”
徐皓见缝插针的转过身来,闫泽左手抱着徐皓的腰不放开,用右手掌频繁的揉眼睛,放开左眼去揉右眼,还臭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他几百个亿似的。徐皓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分手了。”
闫泽说,“你刚刚虽然没明说,但是你就有那么点意思。”
徐皓说,“我没有。”
闫泽说,“你有,我就是太了解你了,不然你为什么让我把钥匙还给你。”
徐皓说,“你了解个屁,我那是让你气的,你还说人王浩然说的不是人话,你说的那叫什么人话了?”
闫泽把手放下来,两只手抱着徐皓的腰,埋着头用脸去蹭徐皓的肩膀,声音发闷,“那我说的也是气话,谁生气不说气话,你生气不也说气话吗?王浩然说话让我生气是因为他跟很多人的观点一样,他们对我有偏见,而他跟你关系又这么好,我怕你受影响。唉,反正你不懂。”
说到最后,闫泽还很深地叹了口气,听那意思是愁得不轻,徐皓说,“我不懂什么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人家怎么说你我自己不会分辨呀?他们哪有我了解你,对不对,要不然我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闫泽鼻音浓重,声音低且沉,说,“你不懂,别人也不懂。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包括我。”
徐皓身体一顿,视线落在不再冒热气的餐桌。
鲜美的食物即将失去热度,就好像时间被定格在某个即将划走的保险期内。
没由来的,闫泽这句话让徐皓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其实很多小男孩心里都有一个骑士梦,类似良性大男子主义的某种意识形态的雏形。
就在徐皓还爱玩变形金刚的年纪,他也有一个骑士梦。
总有一天,他徐皓将凭一己之力打败恶龙,拯救被掳掠的公主。那公主一定要美丽、善良、柔弱。他可以从恶龙的城堡里用双臂将公主抱出来,然后像对待最鲜嫩的玫瑰一样,守护她,保护她。雨雪会令鲜花枯萎,大风会令花瓣散落,如此娇艳,甚至是骑士自己都不敢轻易地触摸它。
这时,这位骑士就会对这朵玫瑰说这么一句类似的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包括我。”
第62章
但说到要跟另一位骑士谈恋爱,这个小时候的徐皓是没有想过的。
小孩子眼里的爱情都是童话,哪里想得到有一天爱情会变成了两个精力过剩的男人的故事。既没有美感,也缺乏浪漫。谁也变不成谁的玫瑰,谁也当不了谁的公主。
其实徐皓不明白两个骑士到底该怎么谈感情。在两个保护欲都过剩的男人之间,即使明确关系了,仍会常年维持在一种类似交锋的状态。童话世界塌了,战后世界来了。然后两个人只能在一次次枪火的废墟中达成和解。
过年的时候徐皓回山西,除夕夜那天,表弟不看春晚,非要到徐皓房间里用电视看电影,徐皓躺在沙发上跟表弟看了一会,差点睡着。
凌晨的时候起来,表弟还在徐皓屋里吵吵,徐皓受不了了,去阳台抽烟,顺便给闫泽打了通电话。闫泽在挪威,他妈妈身体一向不是太好,最近在挪威疗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