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岳拍拍前座司机的肩膀,“师傅,麻烦你绕到那边必胜客门口。”
司机答应一声。
重岩惊讶地看着他。
秦东岳觉得他瞪着眼睛的样子挺有趣,嘴角微微挑了起来。重岩大多时候都像个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秦东岳觉得还是这样的表情看起来与他的年龄比较相符。
重岩犹豫地看一眼他放在手边的拐杖,“真的去吗?”
秦东岳板起脸看着他,“重小岩同学,你不要看不起伤残人士,瘸条腿怎么啦?瘸条腿连快餐都不能吃啦?”
“别给我瞎扣帽子!”重岩气恼,“还不是怕你不方便?!”
“这有什么,”秦东岳不以为然,“别看我现在这样,打一架都不成问题。”
重岩不理他了,转头去看越来越近的必胜客招牌,心里竟有点儿小兴奋。小时候在临海,家里条件就那样,也不可能有太多机会去外面吃饭,后来到了李家,李家规矩大,对孩子的要求也严格,进出都有司机接送,能让重岩自己支配的时间并不多。等到后来什么事儿都能由他自己做主了,公事又忙了起来,出入高级酒店的次数越来越多,地位身份在那里摆着,也就不大可能再跑去吃快餐。
重岩的神态变化秦东岳看在眼里,倒也没多想。因为秦东安也爱吃这些东西,秦东岳还以为这个年龄的男孩女孩们都喜欢这个。
两个人下了车,秦东岳拄着拐杖跟重岩一起进了餐厅。他们来的稍有点儿早,客人不多,两个人排了不到十分钟就等到了座位。重岩点了一堆印象里曾经吃过的东西,直到服务员提醒他说点的太多,才收起菜单说:“没事,吃不完打包。”
秦东岳只是看着他笑,他觉得重岩大概也像小安似的,平时很少有机会过来,所以来一次就要过足瘾吧。
重岩坐在这里,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像长大了的孩子又跑进了游乐场似的,虽然不会再像小孩子那样兴高采烈地去玩滑梯,玩蹦床,但是那种仿佛自己又重新变小了的感觉还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愉悦了起来。
玻璃墙另一面就是商场,明亮的灯光、亮闪闪的化妆品货架、来来往往的顾客,营造出一种热闹又舒适的气氛。重岩发现相隔十年,他仍然挺喜欢这里。尽管身边已经没有了那群闹闹腾腾的男生,那种可以勾肩搭背地笑闹的感觉却长久地留了下来。
秦东岳留意他的表情,“很高兴?”
重岩点点头,抿着嘴角微笑了起来。
秦东岳的目光变得柔和,“其实也没什么,偶尔过来还是可以的。”
重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不这么扫兴吗?一开口就跟家长似的。”
秦东岳很认真地看着他,“很难接受吗?很讨厌有人管着你?”
重岩眨眨眼,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似乎也不是讨厌,或者他只是不习惯有人这么管着他吧。他习惯了一个人,突然生活里有这样一个人催着他做这做那,总觉得哪里有点儿怪怪的。而且重岩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因为管教他这种事本来是不该由他负责的。所以在面对他的关心时,重岩会有种心里没底的感觉。
秦东岳微微挑起嘴角,“你要是觉得烦,就直说。我以后就不这么说了。”
重岩把目光投向一边,心说当哥哥当出毛病了也是挺可怜的,就不要再歧视他了。
秦东岳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问起他要不要把本金抽走一部分的问题。重岩想了想觉得他暂时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便摇摇头说:“先放着吧。花钱地方那么多,账面上总要有点儿钱才行啊,要不看着就没底气。”
有了秦东岳的资金注入,重岩的压力确实少了很多,等再过几个月,他期货那边还会有一笔收益。重岩想着想着,忽然想到那时已是深秋,后村的大棚应该都已经修了起来,不知会不会已经开始赚钱了呢?
重岩问他,“你还要忙着秦家的事,能顾得过来吗?”
“总算想起关心关心我啦?”秦东岳笑着调侃,“放心吧,你当他们对我一点儿提防都没有吗?一开始就对我委以重任?”
重岩觉得他说的“他们”大概是指那些已经进入管理层的秦家子弟吧。家族企业做大了之后总是免不了这样的问题。每个流有相同血脉的后代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有意无意的拿眼睛瞄着家族企业的第一把交椅,明里暗里地搞竞争。秦东岳之前在部队,不像其他人早早进入公司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真要使暗招,能斗得过别人吗?
“别想了,”秦东岳笑着说:“秦二结婚去了,我只是暂时代理他手里的一部分业务,如果到时候做的不开心,不做就是了。我还有‘尚武’,再加上你这边的投资,做得好的话,也够养活自己了。难道还非得大富大贵吗?”
重岩点点头,他的想法倒是跟自己比较合拍。日子么,当然要怎么舒服怎么来,要是像他上辈子那样,累得要死要活的,就算每天睡在金床上,又有什么意思呢?重岩不知不觉对他又多了几分“自己人”的亲近,“你要是放心的话,可以把私房钱交给我,我帮你炒期货。”
秦东岳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哦,哥已经没钱了。好容易攒了那么点儿私房钱,本来留着娶媳妇儿的,都投进你的‘三十六郡’了。所以重小岩,你要好好干,以后真要揭不开锅了,我可要上你家蹭饭去了。”
重岩很严肃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神里分辨出这几句话的真假。几秒钟后,他遗憾的发现他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重岩从桌面上探身过去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吧,不会穷的没饭吃的。”
秦东岳欣慰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