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益,他转身就走。
雪水湿了衣裳,半边袖子还是断了的,这幅模样滑稽得很。那衣裳下边,掩着的却是竹节似的风骨。
头也不回地走到了檐下,高公公替他拂去肩上碎雪,又指了指后边,叫他回头看一眼。
陈恨偏头,看见这一群人还是跪着。心道实在是讲不通,好说歹说非不听,他才要说话,却只见众人朝他俯身叩首。
陈恨一愣,随即走向檐下香炉,抬脚将香炉踢翻,炉中香灰洒得满地都是。
原本说香炉里的香烧完了才叫他们走,现在他把香炉给踢翻了,这话也就不作数了。
朝他们摆摆手,陈恨漫不经心地说:“都回罢,天寒地冻的。”
他一甩衣袖,往殿里走,跨过门槛,回头要将殿门关上时,一抬眼,却看见徐醒站在门槛那边,不知道要不要跟进来。
陈恨颇无奈地笑了笑,也朝他摆了摆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送走这一行人,陈恨在案上趴了一会儿,被高公公赶着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一身新衣裳,最后是章老太医捏着他的鼻子,给他灌了一碗姜汤。
雪天路滑,高公公留他在西边暖阁里睡一会儿再走,陈恨不肯,要回侯府去。
临走之前,他说:“公公,从此之后,在宫里,特别是养居殿,再不要提起我。”
高公公面色一滞,最后也笑着应了。转头却让小太监把陈恨换下来的衣裳留下了。
同朝臣们缓和了关系,陈恨过了个还不算冷清的年节。
三月开春,即动身奔赴江南。
行至长安城外五里地,日头渐起——他们启程启得早,天才亮就动身了。
陈恨抬眸,见日光昏昏,想起今日还是苏相去侯府迎李砚回宫的日子。他这么早就行军,谁也不惊动,为的就是同李砚错开。
要错开也是他自个儿选的,但他就是忽然想见他。
明知自己十有八九要死在江南,要他去平叛,这没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是再见不到李砚。上一回见他还是好几个月前,而且那时候他喝了酒,昏昏沉沉的,看不清楚,后来更是昏昏沉沉的,更看不清楚了。
一点点的小心思生根发芽,瞬息之间就长成参天万木,把他整个人裹得喘不过气来。
身边的徐醒握了握他的手:“侯爷?”
“我……”陈恨轻声道,“你们先走,不用等我,到时候我追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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