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长是景行的同学,姓陈名向东,从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这人特鸡血热情,整个人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每天都特亢奋,醉心于各种活动中,尤为喜欢做学生思想工作。最另类的是他学习哲学纯属他十分喜欢,这是让人最想不通的。
景行学这专业也是因为分数不到,又被高中学校老师讹了,非要让他报那名牌大学才混了这么个苦逼专业。他们这专业的人大部分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才‘被逼无奈’进去的。这年头除了混学历谁会去学哲学,工作都没法找啊。可陈向东是真喜欢这门学科,还经常为了某一个论点和人争辩不休,那认真的态度让景行这个混奖学金的十分汗颜。
而且让景行无法想明白的是,陈向东咋混到这里当乡长来了?陈向东可是有名的军二代,家里背景厚实着呢。虽然出来几年就能混个正科级也算不错,但是对于他来说未免就有些不够看了,而且还是在他们这穷山僻壤的。
陈向东却没回答,一脸开心的对着书记说:“书记,这下明年咱们乡的甘蔗指标不愁了。”
书记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再混个几年就能退休了,在这乡里干了一辈子,已经不指望升迁,处于不求无功但求无错的状态,现在许多事都交给陈向东全权负责。不过虽说是这样,还在这位置上,依然想尽自己的力量为乡里做点实事,才不枉在这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书记也认识景行,当年景行考上s市的重点大学,书记还代表乡里去他家慰问过。
“好,好,我就说当时听小陈说他的大学时候觉得耳熟,原来你们是同学啊。既然这样,小景你可更要好好配合我们乡里的工作,和小陈一起带领咱们乡一起致富。”
景行笑得腼腆,“我会跟着书记跟着陈哥好好干的。”
书记满意的点头,随即找了个借口离开办公室了,走的时候不忘向陈向东眨了眨眼,陈向东了然的笑了笑。
景行只觉头皮发麻,有种进坑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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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离开基层太久了(当年也没好好琢磨过= =),规章制度文件指示啥的忘记了,有的程序和文件内容规范不太对,就当架空,我的世界我做主吧。⊙﹏⊙b汗
抹泪,细节控强迫症伤不起,我能说写这里的时候,我差点没真的把那文件给写粗来么=。=
☆、第十五章
陈向东凑着景行坐了过来,一手搭在景行肩上,那脸笑得灿烂又奸佞,活脱脱逼良为娼的老鸨模样。景行好歹跟陈向东同学四年,非常清楚他这表情意味着什么,当年在他们人文系里这笑容是众人心中的阴影。
景行心底一抽,吞咽了一下:“那啥,咱俩是同学,有话好好说。”
陈向东嘿嘿笑着:“景行啊,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人不错。那时候我们两个虽说交集不多,可我们俩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抱有同样的信念,是感情真挚的革命同志,你说是啵?”
景行脑门上一滴汗下来,当初他不过是在一次小组作业上多说了那么一句话,陈向东就揪着他不放,不停找他讨论辩驳,那时候他看到陈向东就反射性脑袋疼。
可这种事他怎么敢说呢,陈向东会针对这个问题对他进行惨无人寰的思想工作,因此连连点头。
“你和我一样是个有志青年,为祖国建设尽者自己最大力量。你现在放弃了城市里优厚的待遇到乡村搞建设,能拥有这样的觉悟,不愧是我的同学。”
景行脑门抽抽,夸别人也不忘捎上自己,真的好吗?
“你想承包荒地这个想法非常好,我们乡里会予以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景行挑眉,“所以你给我算便宜点?”
陈向东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景行同志,你这思想可不对,发展家乡怎么可以扣扣索索?做人要大气。”
最后一句话川话都出来了,要知道陈向东可是地道的京城人士,一嘴京腔。
景行揉了揉脖子,“向东,咱不玩这些虚的行不?你这样我瘆的慌,你要没事赶紧让我把手续给办了吧,我现在是争分夺秒发展家乡,这每一分钟都宝贵得很。”
“既然如此,我们公事公办。”陈向东的笑脸立马收了起来,也不再和景行勾肩搭背端坐在椅子上,这个样子让景行心里更加忐忑不安。早知道是这家伙,他就让姜高山来签合约了!
“五百亩。”
景行脑筋转不过弯来,“啊?”
陈向东一脸严肃的身处两根手指,“明年你得分出五百亩地种甘蔗,要是同意了,这承包荒山的事马上就给你办了,其他村要是有漏的你想承包,我也帮你给弄妥。”
景行直接把嘴里的白开水给喷了出来,他虽说好几年没回家,可好歹也在家呆了这么多年,又因为梁氏要收购糖厂的事做过调查。因为地势、曾经糖厂的黑历史等原因,他们整个县一户人家能种个一二十亩都算是种植大户了,上百亩种植专业户手指都可以数得过来,五百亩都相当于某些小乡镇总种植数了。就他对大坪乡的了解,今年糖蔗种植总面积有五百亩都不错了。
“陈向东,你要不要这么狠啊,五百亩,你想玩死我啊。今年我们整个乡都没种这么多吧?”
陈向东一听这个直接苦瓜脸了,“所以我急需你拯救啊。你知道我第一天下到乡里就遇到啥事吗?”
景行乖乖的摇了摇头。
陈向东狠狠的拍了拍大腿,“他妈的,第一天我就被拉到其他乡里做检讨了!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品学兼优,那上去发言都是作为优秀代表的,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尼玛,我才刚上任,从前那些关我屁事啊,早知道我就晚上任一天了。”
原来县里对每个乡镇种植甘蔗都是有指标的,那时候正是甘蔗种植时期,每个星期都要向县里汇报种植情况。当时为了激励各个乡镇更好的完成任务,县里直接在很好完成任务的乡镇里开了个“赶退会”,县里的三班子领导都下来了,所有乡镇书记乡长也到场。完成任务的先进乡镇领导上去传授经验,落后的则要上去做领导。大坪乡很不幸的垫了底,书记仗着自己年老倚老卖老,就派陈向东上去做检讨。众目睽睽之下,陈向东跟个小学生似的检讨压根跟自己无关“过错”,这让骄傲的陈向东受到极大的伤害。
陈向东一想起那天的窘样,就忍不住爆粗了。
景行很不厚道的噗嗤笑出声来,他这个同学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身上都是闪着光的,真是遗憾没看到当时他那狼狈模样。
“那你也不能把痛苦转嫁到我身上啊,五百亩啊,要是中间出了啥事,不是要让我卖血啊?而且就算好好丰收了,糖厂再出点啥事可不要我的命啊,我家现在还留着以前糖厂欠我家钱的白条呢,现在都没能兑换。”
陈向东挤眉弄眼笑得奸奸的,“现在能和以前一样吗,梁氏现在收购了糖厂还怕掏不出你的甘蔗钱?梁记糖果我们都爱吃,广告天天放着呢。而且这白条梁氏也打算兑换了,不过要用甘蔗换。不对,我说梁氏怎么跑到外面县收购糖厂呢,是你小子搞的吧?”
很不幸,世界就是这么小。陈向东是梁昊权妈妈的哥哥的儿子,两人是表兄弟关系。景行没毕业就到梁氏实习,以前老跟在梁昊权左右,虽说这些年没和陈向东联系,可陈向东却也很清楚景行在梁昊权身边待着。
“我走的时候梁氏还没收购呢,五百亩风险太大了,包完山我手头里没啥钱了,连肥料都买不起了。而且我未来想搞绿色有机食品,不想用那些化肥啊什么的。这么大片种植甘蔗,防虫肯定得用农药,这和我初衷相悖,我不想因小失大坏了我整体计划。”
陈向东听了这话也冷静了下来,“你这想法不错,你们寿河村我去过,山清水秀空气非常好,可谓天然氧吧。现在高速路又要通过去了,只要动动脑筋就会有很好的发展前景。但是我建议甘蔗还是要种,糖厂规定种植五十亩以上,可以专门帮修运输甘蔗的路,到时候高速路到你们村这一段路就不用操心了。
而且深挖种植的每亩有三百块的补贴,你种植面积这么大,可以直接让糖厂派钩机帮你们深挖,这样又省了你一部分力。不仅如此,蔗种化肥糖厂都可以先免费提供给你,还可以帮你贷款。至于你担心的农药和化肥问题,现在已经有了物理防虫的方法,效果非常好,只是现在的蔗农还不太愿意尝试,你要是愿意又有优惠政策。而化肥今年甘蔗开渣之后,会有许多蔗泥,经过处理之后会是非常优良的绿色肥料。到时候我帮你多弄点,你还能利用它种点别的农作物。”
景行还有些犹豫,陈向东贼兮兮凑到他耳边,“反正是用梁氏的钱和资源捣鼓,要是亏了,到时候你不还就是了。你跟在梁昊权身边这么多年,他这个土豪不会在意这点钱的。”
景行顿时哭笑不得,你好歹是个乡长,优秀xx员,这种无耻的事这么淡定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景行听到梁氏收购了糖厂,已经动心了,种植甘蔗的利润在农作物里来说还算不错,五百亩下来,好的话能一年能赚个二三十万,承包土地的钱就赚回来了。但是他不想这么被牵着鼻子走,脸上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和陈向东谈了不少条件之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应种植五百亩甘蔗。有了这些附加条件,他今后的开发就更便利了,最重要的是肖扬开诊所的事也可以落实了。
陈向东看着景行远去的背影,气得牙痒痒,“这么个乖小孩愣是被梁昊权这资本家带坏了,竟然讹了我这么多承诺。”
陈向东不甘心的拨了个电话,电话一通,整个人就歪在沙发上一副二赖子的样子,完全找不到平时那义正言辞领导样,“哈罗,我敬爱的表哥同志。哎呦,别这么绝情吗,我虽然在乡下,心可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别别别挂,我就想跟你说一声,你敬爱的跟屁虫,你的革命同志,我的同学景行先生在我手里,你有什么话想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