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客生气血翻涌,险些站不稳。
这边迎亲队伍一路将新人迎到了郑家宅院儿,这当儿郑家已经有了好些宾客,人一到鞭炮声便噼里啪啦的响起来,楚纤在轿子里都觉得那声音颠的耳膜子嗡嗡的。
紧接着新人下轿子,过火盆。
从东南角的大门一路到正厅,路子不远,两人牵着红绸步步过去,郑江停偏头只能看见红色的盖头,怕楚纤看不见路不好走,他一直慢着步子,一截路硬是走出了漫长的意味来。
拜完天地礼成以后,楚纤被送去了新房,而郑江停则被拉去了宴客,此番亲友不多,只摆了十二桌,原本郑江停和邹筠预计只有十桌左右的人,但没想到届时却多了两桌子人,八百年没有来往过的亲友,也不知人是怎么寻着消息找过来的。
郑江停想着来者是客,也不管他们来是抱着何种目的,今日是大喜之日,不能闹些不愉快的,大不了记下人情,下次人家家中有什么婚丧嫁娶,自家送份厚礼去便是了。
郑师傅恭喜恭喜!
早生贵子
抱得美人归
推杯换盏,一桌几杯,急酒下肚,还真有些上头。
小郑老爷,一恭乔迁之喜,二恭新婚之喜。
郑江停心想着是谁还挺有文化,转头一瞧,竟然是那日送粮食在门口遇见的前来攀谈的男子,举着酒杯,腆着个肚子,笑眯眯的还挺有喜态,他着实没想到一面之缘,竟然还让这老爷也登门了,有门有脸的人家比穷苦人家更会拜高踩低,他一个才搬过来的住户能得人高看一眼,着实不易。
多谢,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还请自便。
来的唐突,鄙人姓胡,胡劲鑫,也是城北的住户。
胡老爷肯赏脸小宅可谓是蓬荜生辉,小弟敬胡老爷一杯。
缙城有喜宴上不请自来的习俗,就是陌生人备上一份薄利前去吃席,主人家高兴,吃席者也算去沾喜气,对此喜宴上有主人家觉得陌生的面孔也不足为奇,但是丧宴上就不能随意去吃酒了,若是不熟识的人去了会惹得主人家不高兴,很大可能还会被赶出去。
郑江停寻思着以后就要在这边扎根了,结实些城北的老爷是必要的,眼下有人主动过来结交未尝不是件好事儿,虽眼下并不知胡家底细,先稳住人给足脸面儿总不会有错,于是他连敬了两杯酒以示尊重。
一番宴客下来已是下午时分,宾客散去,最是熟识亲近的人还得留下吃个早晚饭,等彻底把人送走完时天都暗下去了,也难怪说成亲日里折腾,如此繁琐应酬客人如何能不折腾。
终于得愿推开新房的门,楚纤还端坐在床前。
郑江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静静看着床上端庄静淑的小哥儿,眼中的柔情快要关不住。
怎么还不过来。
楚纤已经在屋里坐了一日了,午时洄哥儿给他送了些点心,否则肚子都要给饿扁了,时下总算是碍到了新郎官儿进来,竟然还是个不急躁的,也不想着过来瞧瞧他的夫郎,他怀疑人是不是喝醉了,可惜盖着盖头也看不远,听说盖头得夫君才能揭,他想揭开也忍下了。
郑江停合上门,信步到床边,挨着楚纤坐下:累不累?
再累一辈子也就只累这一回了。
郑江停闻言轻笑,埋下头凑近楚纤,想从盖头底下偷看:那我现在可以看看我的夫郎了吗?
楚纤想推郑江停一把,伸手摸到了一片结实的胸膛,他想缩回手,手背却被温热的手掌给盖住了:可以吗?
可不可以手都长在你身上,还需要我应允。
郑江停这才松开掌心的手,捏着盖头两角掀开,一张精致明艳的脸旋即落进了眼睛里,楚纤长眉不画而黑,丹凤眼很是勾人,如今稍作装点,一改素日里带着病气的苍白,宛若摄人心魄的红鸢尾。
就是这张脸,让他在初见时脸红耳尖热。
楚纤抬眸看着郑江停,挑眉笑了笑:你喝了许多酒吗?脸上还有些红。
郑江停握住楚纤的肩膀,轻轻靠过去,他闭上眼睛,两个人的额头贴在一起,鼻尖似有若无的碰到,摩挲的人心痒痒:我脸红不光是喝了酒,还是因为见到你。
楚纤忆起往昔,笑了起来,论谁又能想到英俊潇洒面向下的郑江停会是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男子呢,大抵当初他起了贼心便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吧。
郑江停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们喝交杯酒吧。
他起身去倒了两杯酒,又扭身问床前的人:你会喝酒吗?
药喝过不少,酒没有沾过,楚纤很老实:不会。
郑江停端着酒过去,两人交腕,郑江停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把楚纤的杯子夺了过去。
楚纤眉毛蹙起:交杯酒还是得喝吧,不碍事。
郑江停不怀好意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言罢,他将酒倒进了嘴里,旋即探身封住了楚纤的唇。
楚纤眸子睁大,一股辣人却又醇香的味道从唇缝渗至舌间,他迷糊间被郑江停压到了床上:怎么样,好喝吗?
比草药熬汤好喝些。
郑江停看着卧在榻上肤若白皙一般的人双颊一点点绯红,他道:那就再喝点。
明月皎皎,红鸾帐暖
郑江停自诩不会骗楚纤,但是有些秘密他一直压在心底未曾言说,致使他觉得是在骗他,如今他有一个无赖的想法,而今人是他的了,他把心里的秘密告诉楚纤,就算是人被吓到或者后悔,那也是没地儿跑了。
翻云覆雨不知时辰,只听一声雷鸣,豆大的雨点儿从屋顶跑过,郑江停将手腕间的小哥儿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外面下雨了。
夏日天气热,如此翻腾自然更是热,郑江停早料到会这样,早早就在屋里放了冰块儿降暑,然天气太热,等他进洞房早就化了,时下外头下了雨,过了雨的风倒是很凉爽,他身上搭着一层薄被,帘子还的烛光晃动,他偏头看了臂弯里的楚纤一眼,人并未睡着,睫毛还在煽动,却不答话。
是不是不舒服?
楚纤动了动手臂,他的掌心还贴在郑江停的腹部上,有起伏的硬块儿上有一些薄汗,摸着有些难以言表的触感,那是和自己软绵绵的腰腹截然相反的腰腹。
郑江停有些摸不准人到底在想什么,只好埋下头正视他:怎么不说话?
楚纤收回手,忽而翻了个身在枕头底下摸了摸。
郑江停一脸诧异,就见着楚纤从枕头底下拿出了本藏蓝封面的小书,也不知何时放进去的。
他眉头微蹙,洞房花烛夜还看书,这也
我去胭脂铺时,店里的伙计哥儿见我买了新人妆面要的胭脂时,说我是他们铺子的常客,特意送的新婚之礼。
哪有人新婚之礼送
郑江停嘴上的话还未说完,随意展开了一页,书上的内容将他的话给掐了下去,他啪的一声合上书,扭头看向楚纤: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