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宋音池回忆起她和佟喃的通话, 在想自己是哪里露馅了。
她攥着手机盯着那二十多分钟的语音通话发呆,越发觉得佟喃当时是在给她下套,说不知道药箱放在了哪, 可她都是也没听见对方有翻抽屉的声音, 仿佛一下便准确无误地有了目标。
而她露馅的一句应该是药箱里有红花油。
佟喃有回异想天开说要去健身房锻炼,不说练出马甲线,至少让身体不那么虚, 能够自保, 再碰上混混时,她也能有逃跑的力气。
可她第一天就不小心扭了腰。
当晚, 宋音池用红花油给她搓腰, 后来便把红花油以及过敏药都收进了药箱里。
也是, 不是每个家庭都会把红花油放药箱里的。
可她当时说的却是那么肯定。
宋音池叹了口气。
佟喃同时发来消息让她进行抉择, 是在试验她吧。
既然佟喃不喜欢她骗她,宋音池想,她应该主动坦白,交代清楚。
于是用小号回复了佟喃的消息:[可以, 见一面。约在哪儿?]
下午两点半,暑气从地面蒸腾向上, 吸口气都像要把嗓子灼痛。宋音池从车上下来, 顺手拎过副驾上的盒子。
钥匙串在指尖灵活一转丢进包内。
她今天穿了条收腰白裙,腰肢细而曼妙,行走时,裙摆似芳馨柔软的花瓣一般散开。
乌黑的长发垂直锁骨, 衬的她小脸分外精致。
远山眉清淡,黑眸深幽,化了点淡妆, 粉嫩的唇似沾着水色,看起来人畜无害,像极了她回国后第一次见佟喃的样子。
那天是在她的别墅,佟喃主动提出要包养她。
宋音池牵着唇角,苦笑了声。
现在换她粘着佟喃,追着佟喃跑了。
她走到前台,问设计部经理的办公室在几楼。
前台看了她一眼:请问有预约吗?
宋音池垂下脸,半晌后,才轻声道:有。
请稍等,我需要打电话确认过。
前台听着电话中的人的指示,打量了宋音池许多眼,她微微侧身,捂住话筒问:需要我带她上来么?
佟喃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笑了声:不用,让她自己上来。
佟喃的办公室移到了十八楼。
宋音池进去时,看见佟喃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翻看。
上半身一件丝质V领衬衫,肌肤白皙,锁骨中间缀着一颗祖母绿的宝石,耳边佩戴的长条耳环闪耀着泠泠的冷光。
她倚着办公桌,西装长裤的裤管微喇,黑色的蛾子纹身若隐若现。
宋音池轻敲了两下门,方才进去。
脚步声被柔软的地毯吸收了部分,但佟喃似有所觉,放下文件转过身来看宋音池,眉眼冷淡,嗓音疏离讽笑。
我还没说话,你倒是蛮自觉就进来了。
宋音池脚步一顿,滞在原地。
你对朋友,也这么不客气的么?
佟喃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字句刻薄:你算哪门子朋友?我没有你那么不坦诚的朋友。
宋音池蜷了下指尖,她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办公桌上,从里头一一取出封装好的凤梨酥、绿豆糕,以及新鲜的小蛋糕
转移话题似的说:你尝一尝。
素白的指尖抽开小蛋糕外边的系带,盒子的壁上残留着水珠,宋音池垂目看着拇指上头染上的水珠,轻声道:这是抹茶味的慕斯蛋糕
用小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佟喃唇角边。
对上宋音池期待的目光,佟喃沉沉吸了口气,坐回办公椅里,往后退了些,隔开距离,不愿承宋音池的好意。
你为什么要创小号假扮我的粉丝,和我聊天?
你的窥私欲就这么重?
宋音池看着勺子里舀的那勺蛋糕,天气太热,慕斯已经有些化掉了,丑陋地塌在勺子里。
我在国外的那段日子并不好过,而我单是看着你发布在网络上的零碎生活碎片,就会觉得高兴,让我知道遥远的彼岸也有一个人陪我一同努力。陪我捱过压力,熬看不见光的长夜。
但我又怕打扰你,打扰你的生活。所以我只能用小号默默地关注着你的生活。直到你有一天说出了类似放弃的话。
但你要放弃了的话,我也坚持不下去。
所以我尝试着靠近你,又不敢和你太过亲密。而我想,我们只是聊天的话,你应该发现不了我的身份。
佟喃手里的钢笔落在玻璃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可宋音池你知道吗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之所以发微博、发朋友圈,就是为了告诉你我过的很好,特别好!我有多么不甘心,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陷在回忆里走不出去。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还有修补余地。时间长了我们迟早会消除那本就不算什么的矛盾,重新做朋友。可你却残忍地不告而别,给我判了无期徒刑。
后来她发现列表里多出一个奇怪的粉丝,这名粉丝没有别的关注者,也没有发过微博。她本以为这是个僵尸粉,可每条评论却像她的知己似的,恰好踩在她的点上给了她极大的支撑。
那段日子,一个神秘的微博号像是情绪的替代品,我有什么话都会和她说,可那还不够。纵然我知道她不会发微博,可我就跟上瘾似的,每天都要点进她主页不知道多少回。我太期待神秘壳子下装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或许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也说不准。
我太急切于从上一段关系里走出来。
可我没料到,那个人是你。
微博账号在注册时会自动绑定手机号。我不小心在高中同学的列表里发现了那人是你。佟喃颓丧地笑了下,有一种幻象破灭的可笑。
她最喜欢,最渴望靠近的人原来一直没变过。
之后我故意发生活中琐碎的小事,故意发自己遭受的委屈和压力,故意引你上钩。故意在和你聊天时,三两句离不开以前有个朋友。我要让你不听地尝愧疚的滋味。
但我现在很后悔那样做。太幼稚了。
佟喃淡淡笑着,却有种要和过去彻底告别的解脱。
人确实不能一直活在回忆中,不然就是重复性撕开伤疤的傻子行为。
宋音池翘了下唇角,认真的看着佟喃说:我确实一直在愧疚着。我每一刻都在期待着和你和好,和你解释,和你说我有多难过。
但佟喃,你应该早就喜欢我了,倘若是朋友,压根就做不到这种地步。
宋音池手臂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微前倾,带点逼迫气势看向佟喃,危险地攫住佟喃的眼神,不容对方退缩一般逼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承认你喜欢我。
她凝视着佟喃,等待一个回应。
可佟喃只是眼神略空洞地看着玻璃桌上宋音池模糊的倒影,没有说话。
佟喃,我们就不能重新开始吗?明明我们,没有要分开的理由。
宋音池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追问道。
空气中只剩下两人沉闷的心跳声音。
宋音池掌心都攥出一层汗。
良久后,佟喃终于有所回应。
她摇了摇头,叹气,生活又不是游戏,不是你按一下重启键,它就能全部从零再来。
没有你,或许我也可以更好。
宋音池怔忪地站那,微微茫然。
佟喃这是什么意思,她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可佟喃,字里行间分明都带着舍不得的意思啊。
她哀哀地垂下眼,她以为仗着自己能照顾人,把佟喃宠的无法无天,而等佟喃发觉只有她能忍受的了她的作和坏毛病。
已经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