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的劣质皮革味混着汽油的味道, 差点没让佟喃恶心得把隔夜饭吐出来。
后车厢狭窄的空间极其委屈她将近一米七的高个儿, 嘴上粘紧了黑胶布, 佟喃只能呜呜两声,眼神狠厉地看向杨征鸣。
杨征鸣被她唬到一瞬,他回过神,毫不客气撕下胶布, 连带着干燥的唇皮,一阵火辣辣的疼。
因为疼痛, 佟喃蹙紧眉, 她眼神似刀,杨征鸣,现在放了我,我可以不追究你。
你现在配和我谈条件吗?!杨征鸣好笑道, 他抖了抖衣服,那是一件穿了很久的皮衣,上边满是脏污, 菜渍油垢星点落黏附在下摆。
你看我还有回头路吗?
他目光猩红,手指钳到佟喃脖子上,似乎要将她掐死。
窒息感让佟喃无力挣扎,濒死的滋味让她脑海里走马观花地闪过好多画面。
她们曾在摩天轮到达顶端的瞬间接过吻,在彩色的喷泉池边丢下硬币许诺永远。
在暮雪白头,也在春分牵手。
于少年时相遇,在不早也不晚的时候相爱。
可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
求生的渴望迫使佟喃用力掐住杨征鸣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杨、征、鸣,你敢杀了我吗?
杨征鸣望着她的眼睛,那双淡色的眼眸里充斥着足以燎原的焰火,他心中一悸,禁不住松了几分力度,反应过来便不客气地将佟喃甩回原位。
他嗤笑一声:等会再收拾你。
佟喃躺在幽暗的空间里,用力喘气的同时大脑也飞快转动,贴了防窥膜的窗外,树影幢幢,车往偏僻的地方开去。
杨征鸣除去报复她外,他最大的渴望不就是千方百计地要占有宋音池?佟喃勉力移动自己,发现前座的杨征鸣形状癫狂,时不时抽搐着笑一声。
他手伤浪肋着两张票。
佟喃定睛一看,那是两张船票。
她轻吸一口气,悚然想到杨征鸣竟然要躲去国外?还带打算宋音池一起。太异想天开了。
她缩回身子,后知后觉冷意像蚂蚁啃咬着脚底,逐渐泛上发麻的大脑皮层。
绳子绑的很紧,似乎完全没有解开的可能,佟喃定神看着自己的高跟鞋面,耀眼的碎钻锋锐无比,看上去能切割一切东西。
她把鞋脱下,试着用它去磨断捆在手上的绳子。
直至整个手背和手腕内侧都被磨红了,小口子缮出血丝,细密的痛像针扎。佟喃没在意,动作迅速地打开电子表发射信号。
手机和包都被摸走了。
幸运的是,杨征鸣的警惕心和敏锐度并没有那么高,这块特质的电子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寂静的地下停车场。
手机响起一连串的叮咚提示音,微博弹出热搜推荐,文章的标题非常醒目:
[杨氏遭遇破产清算,豪门公子成落魄乞丐]
[杨征鸣继投资破产后失联,佟氏公开宣布退婚]
[佟氏收购杨氏企业,或往房地产业发展?]
[细数杨氏发家内幕,涉.黑贪.腐]
宋音池指甲叩了叩屏幕,阖目,仰头靠在椅背上。
昨天夜桑佟喃睡下后,她便把沈绅帮忙收集的账目资料,以及副总的录音整理好了发给佟沁涣。
人想要得到什么的话,也必定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不过她之前和杨家大公子所做的约定未变,尽管杨氏被佟氏收购,他也能稳稳当个总经理。
宋音池眼神冷鸷地刷过杨征鸣流浪汉样子的照片,还不够,他还欠了她一条命。
若非那次营造的工业事故,唯一爱她的奶奶又怎么会离她而去?
宋音池指尖轻轻蜷起,她缓了下呼吸。
偏头看着放在副驾驶位上的保温桶,希望辛苦一天女朋友刚下班就能喝上热汤暖胃。
她眸色冷淡,唯有唇弯起的一小点弧度昭示她的好心情,细长的手指翻动着微信的聊天记录。
指尖滞在输入框良久,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扰工作中的女友了。
佟喃后来只发给她一条:[今天可能需要加班到,我自己回来,你不用来接我了。]
宋音池嗅着怀傻男×謇记逵牡南阄叮淡淡笑,虽然佟喃这样说,但她又怎么可能不来呢?热恋中的情侣,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分离的。
宋音池慢慢数时间,等快九点了,估摸着佟喃应已出了办公室,她怀抱花束,眼眸中的笑意更加潋滟。
上了楼层,电梯嘀一声响起。
她一眼便看见了地上眼熟的手提包,包内化妆品和日常用品散了满地,纸巾上海留有鞋印。
宋音池呼吸微滞,颤抖着手拨通佟喃的电话。
心底掠过一万个念头都被她掐断。
电话很快被接通,宋音池?
男人的声音沙哑,掩不住的兴奋,落在宋音池耳里却让她嫌恶至极。
佟喃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那?你把佟喃怎么了?
别急啊,杨征鸣慢吞吞地道,约莫是首次在和宋音池的对话中居于上风,而在知道自己占有绝对的主导权后,他诡异地平静了下来,等下我发给你一个地址,你照着地址过来找我。
记住,只准你一个人过来。
让佟喃接电话。宋音池拿手机的手颤抖着,她闭上眼,竭力隐藏内心的慌张,至少我要确保她在你旁边。
杨征鸣降下车窗,点了根烟,将手机伸到后座。
宋音池仔细分辨话筒纱来的声音,有很大的风声,隐约有浪声,似乎还有轮船发动机的嗡鸣声。
像在码头。
宋音池佟喃才说出三个字,电话便被杨征鸣夺了回去。
有什么话和我说吧,他癫狂的眼神中透出要吃人的贪恋,音池,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宋音池忍着恶心,你现在在哪?
要不你猜一猜吧?也省的我给你发地址了?杨征鸣笑,语气删∈怯蜗返亩窳樱如果你没有在半个小时里出现在我眼前,我猜你再也见不到佟喃了。
杨征鸣!
电话传来嘟嘟的声响。
皮卡停在一片集装箱后头。
风吹海浪的声音像佟喃无法着陆的思绪,磅礴浩大却似起了飓风,除却担忧,完全没别的想法了。
宋音池来了,能怎样呢?
她紧紧捏着手机的表,期待信号已经送达。
佟喃憩在角落,任杨征鸣打开后车厢盖,用强光手电筒照她,也作出一副毫无反应的样子。
杨征鸣叼根烟,难闻的二手烟草味几乎要麻痹佟喃的嗅觉神经。
他把佟喃拖到地上,丢了一瓶矿泉水砸到她腰上,不客气地道:自己想办法打开。
佟喃,你怎么也想不到吧?会有这么一天,你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我腿边,求着我赏你东西吃。他说罢,哈哈大笑。
一束强光射到杨征鸣扭曲的脸上。
嗒嗒嗒。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宋音池穿黑色长款风衣,夜风吹得发丝散乱,浓夜中,她像地狱来的幽魂。
宋音池灭掉电筒,先是看了眼佟喃,在发现佟喃没有明显的受伤时,便将目光不舍地从佟喃身上撕下,放到杨征鸣脸上。
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