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权衡利弊之后,他最终还是点开app,更新了一条动态:
【先跟大家说声对不起,今晚七点我会开一个直播澄清今天的事。】
他和小黛发了私信向她作了解释,随后退出软件,开启了消息免打扰,一脸幽怨地回到办公楼,402的领导还没回来,他便继续坐在椅子上等。
宋漾心里一团乱麻,纠结着晚上该怎么解释,蓦然有种即将要上刑场的感觉,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枪林弹雨他一个人能不能应付。
真是平白无故给他添麻烦!他生气地锤了一下椅子,冰凉的铁质椅面磕得他指节一阵钝痛,他意识到这样无能狂怒也不是办法,努力稳定了情绪,打开备忘录开始编辑晚上的直播稿子。
写到一半,宋漾瞅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会议早该结束了,他抬头望向402大门,依旧紧闭。
他起身,敲了敲助理办公室的门:“你好,请问张老师怎么还不回来,他开完会还有其他安排吗?”
那人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好意思。”
“啧,我等会还有课啊。”眼看着时间等不了了,宋漾心里焦躁,“那可以麻烦你帮个忙吗?我给你留个电话,等会张老师回来了请你联系一下我。”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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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饭点,画室里很空旷,纪听坐在周围一堆凌乱的画具间,神情专注地盯着画纸,笔下沙沙作响。
窗外落了几片梧桐叶,光线暗淡下来,还没来得及开灯,画上的人物笼上暗调,他整个人也沉浸在傍晚昏沉中,仿佛加了一层晚秋的滤镜。
这时,画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门沿剧烈撞到墙上,撞破了宁静,紧接着纪听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走向自己,他把细节画完才不紧不慢地抬头,对上宋漾一双隐隐发红的双眼。
纪听表情沉稳,和他对视着没说话,似乎是在等他开口。
宋漾脸色像是积压着黑云般阴沉,他大喘了几口气,攥着一叠资料的手有些发抖。
“吃火药了。”纪听瞄了眼他手上的资料,又仰头看向宋漾。
宋漾狠狠瞪着眼睛:“你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
“为了给你签这个破字,我在办公楼402等了一个多小时没等到人,下午下了课又来找他,结果他说他不管这个,原来的领导已经搬到一教了,想着快下班了,我饿着肚子又从办公楼跑到一教,在那儿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你当我牛马是不是,牛马干了活儿还有草吃呢,我特么只有一肚子气受!”
纪听眉头一蹙,没理解他的意思:“什么?”
“签字的地方根本就不是a楼402,我知道我之前是对你不太尊重,你使唤我做事我也忍了,但你故意骗我把我耍得团团转,好玩吗皇上?奴才的时间不是时间?”
纪听语气放缓了些:“这件事我不知道,我以为就是在402,他搬办公室并没有告知我们,你去一教签了不就好了。”
“说得容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白白浪费了几个小时?”宋漾自嘲般扯了一下嘴角,赌气般把资料扔到方桌上,“不跟你废话了,我还得赶时间回去挨骂,字签了你拿好,上面都是我的血泪,我宋漾就是贱命一条,生下来就该被你们踩在脚底!”
听他这么夸大其词,纪听有些无奈,视线向下,见每一张纸上都完整签好了名字,又抬眼看他:“你这是什么话。”
宋漾眼底透出薄红,惨兮兮的,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怜,他抑制着凌乱的呼吸,转身便要走。
纪听知道他此刻怨气正盛,加上又跑累了,难免激动了些,他沉默片刻,对着宋漾离开的背影开口:“这事是我不好,对不起。”
宋漾顿了半晌,回过头,眼神有几分意外和诧异。
不知怎的,他气焰霎时消减不少,扑闪着眼皮嗫嚅道:“我没听错吧,你也会说对不起?”
“今天辛苦你,是我事先没搞清楚,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再有了。”纪听低沉的嗓音传来,沉稳又清澈,语调平淡得没有波澜。
话音落下,空气蓦然陷入了沉寂。
宋漾愣住,风吹动画纸轻响,他看到纪听的脸隐没入渐浓的夜雾,在逐渐黯然失色的光线中,那双凌厉的眸子依旧鲜明。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纪听嘴里说出来十违和,他原以为纪听这种要强的人不会轻易认错,没料到对方的道歉会这么干脆。
起猛了,第一次听到皇帝给奴才道歉。
第10章 爷爷我不伺候了
“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奇怪。”宋漾扬起下巴斜睨着他,语气明快了一些。
纪听慢悠悠把地上的资料拾了起来,淡然开口:“我只注重客观事实,错了就是错了,这是我的做事原则。”
宋漾在心里嘀咕:“逼王道歉还不忘装一把。”
“既然皇上都道歉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他又看了眼时间发现快到七点,“不说了,我还有事。”
他转身准备走,只听啪的一声,灯被人打开,四周变得亮堂,宋漾定睛看向画室门口,脸色骤然沉下来。
“漾漾?”开灯的程燃愣了一下,随即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你怎么在这呢?”
这声“漾漾”听得宋漾反胃,他满脸写着厌恶,防备性地后退了一步:“我和你很熟?”
“怎么了,你好像有点怕我。”程燃走近,眼中盛满了笑意,“怕什么呢?又不会吃了你,我待会去找子奕了,和哥哥一道吗?”
程燃凑了过来,把手搭到宋漾右肩上,又迅速沿着他的背滑到左肩,自然而然把他整个人揽进臂弯里,宋漾被吓得如同雷击,瞬间瞳孔地震,条件反射般猛地推了程燃一掌,一个弹跳避远了几米。
他警惕地盯着程燃,随即用手掸了掸肩上程燃碰过的地方,语气满是嫌弃:“去你大爷的!别把油揩我衣服上,我没带洗洁精。”
他说完,狠狠剜了程燃一眼,转身快步走出了画室。
“呵。”
程燃听到身后一声冷笑,回头看到纪听正坐在窗边画素描,他微微抬起下颚,眼帘轻散地垂着,眉宇间有几分嘲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