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和寡人在一块时日最长的就是你,你若是想要知道甚么,太容易了。”
“哦。”半夏应了一句,而后发现楚王说的这话别有深意,她不干了,“那可不是。国君透露甚么机密给我了?”
“是国君今日吃了甚么,还是国君今日新得了几匹马?”
楚王听了也笑,“秦国公孙找你,是为了何事?”
为了挖她跳槽。
当然这话不能直接和楚王说的。她想到之前斗心莫名其妙冲她的质问,“国君猜猜?”
楚王沉默了一下,他看向她,“难道公孙还真对你有意?”
半夏笑着瞥一眼,“国君难道觉得不可能?”
楚王坐回去,“你撒谎。”
她现在和平常可不一样,媚态横生,眼波荡荡。平日里头,除了跳舞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种神态。除非心中有鬼,不然又为何做此姿态。
半夏哽住,她恼怒起来,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楚王手指在绨几上敲了敲,“罢了,你不说,寡人也不问。”
他笑着瞧她,“真生气了?”
“小女没有向秦国公孙透露楚国的一丝一毫事。小女不知道所谓的楚国机密。”半夏收了之前的娇憨之态,不过生气是真生气的,正坐在那,背脊挺得笔直。
楚王靠在那里,看了她好会,半夏道,“若是国君真的不放心,那就让小女去左尹军中效力。”
“说来说去,还是想要去左尹那里?”楚王原本愉悦的笑容淡去。
“左尹那里打仗,不是正要小女出力么?”半夏满脸疑问。
“尝新祭就要开始了,你给寡人呆在郢都。打仗你以为好玩?”
半夏张嘴就要辩解,可楚王抬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尝新祭,乃是请天地神灵品尝用新收的粮食酿造的美酒。神灵受了新米所酿造的美酒,心神愉悦便会来年风调雨顺。
楚王留半夏在渚宫暂且住下,在尝新祭之前,暂时不要回去了。
半夏一听就觉得坏事,她不喜欢留在渚宫里,但她正要说,楚王抬手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正好有人说你和秦人有勾连呢,在渚宫里呆着不是挺好吗?”
楚王说着,手掌一翻,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那手势真是想安慰炸了毛的狸猫。
柔顺的发丝蹭在楚王的掌心上,清凉舒适。半夏的发式入乡随俗,和其他楚女一样,都是把头发在脑后扎起来,简单方便。楚王稍稍别过眼,就能见到垂在她身后的那束长发,也不知道她散开这把头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
半夏留在了渚宫,而且一直到新尝祭之前,她都没有出宫。
国之大事,唯戎与祀。诸侯国不管大小,最重视的便是这两个。
半夏的本事,没有谁能替代,就是渚宫的那些大巫,定下时日也要看她的意思。
大巫们对她的恭谨连同着她的传说,在渚宫里一同流传。
后宫里的女子们,除去君夫人之外,其余若是没有楚王的临幸,都很闲。
君夫人季嬴十岁幼龄,自己的事尚且都要傅姆侍女照顾,更何况是管理后宫。她管不了,也不会。渚宫内有专门的人管理各项事务,没有君夫人之前,尚且井井有条,君夫人不能管事,那么他们就依照以前的惯例。
基本上不用季嬴费心。
“真是没想到,渚宫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女子。”季嬴听着一个陪媵用半稀奇的口吻,和她说起那个不是大巫,却比所有大巫都还要风光的人。
季嬴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公孙缪拖她照看的,“这个女子,我记得蕙见过吧?”她说着,往蕙看过去,“如何?”
“回禀夫人,”蕙弯腰恭恭敬敬拜伏下来,“婢子的确见过,如同传言一样美貌。”
季嬴有些不满的蹙眉,她问的是苏己的本事,那才是秦国用的上的地方。公孙缪之前出使郢都,听过关于此女的各种传闻。而且通过斗氏证明的确是真的。
可真的是真的,可她从来没有见过。作为君夫人,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旁人关注,所以哪怕心里好奇,也按捺下心里想要见见的想法。
季嬴听说蕙见过,所以一问,谁知道蕙开口说的便是苏己的容貌。
苏己美丑和她又有甚么关系,她要知道苏己的本事是不是真的和斗氏族人所说的那样。
“我没问美丑。”季嬴拉下了脸,“传说苏己的那些本事,是真的吗?”
蕙一下语塞,她在意的是苏己的容貌,听到季嬴发问,顺口就说了,谁知道苏己想要知道的不是这个。
“婢子错了。”蕙很干脆的认错,然后飞快答道,“苏己那些本事,婢子也没有见过。这个恐怕是要问贞人们。”
季嬴摇摇头,“不行,前段时日才说苏己和公孙来往密切,此刻要是问起她,恐怕会召来人的怀疑。”
“说起来也不知道谁说的这话。败坏我们秦人的名声。”陪媵提起此事依然很不忿。
“若是夫人点头,婢子再去看看苏己?”蕙出言道。
季嬴仔细思索一下,还是摇摇头,“不了。”
蕙见季嬴摇头,乖乖坐了下来。
此刻外面有寺人禀告说是公孙缪来了。季嬴让陪媵们都退下,她单独和公孙缪说话。
蕙起身,和其他陪媵一道退出宫室。
“夫人也不知和公孙有甚么要事要商议,我们也不能陪伴在侧。”
蕙听到有人抱怨,的确也是。季嬴和公孙缪商谈事,她们这些陪媵就必须要离开,可是说起来她们也都是公室女,和君夫人一荣并荣,怎么可能在私底下使绊子。
这摆明就是不信她们。陪媵们也是出身高贵,说起来便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