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女子能通鬼神,一时间,半夏成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都道是兵家胜败无常,但前几次秦军是真的没有半点战败的迹象,甚至秦伯等人也是稳打稳扎,没有半点冒进之举。当然这个也说不好,毕竟有时候被敌人出其不意,的确可能导致溃败。
她对着几十个人炯炯的目光,强行冷静下来,展开双臂,在寒风中跪下来,她闭上眼,嘴里念叨有声。
她能通鬼□□声,实在是太响。周围这一群人,又是亲眼见过她的本事,所以哪怕她只是装模作样,也有大把的人安静下来,垂下头,表示虔诚。
人类的童年时期,不管哪个民族,对于鬼神都是发自内心的虔诚和恐惧。如果不祭祀鬼神,还是一个十分严重的罪名,可以引来其他诸侯的讨伐。
他们对于鬼神的敬畏,远远超过现代人的想象。
半夏睁开眼,她看向之前逃窜过来的路,“会来的。”
下头的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半夏满脸高冷和不可捉摸,那张精致的面上,覆盖着一层寒霜。这下原本想要上前问个究竟的人也不敢轻易上前了。
过了半个时辰,和之前所说的那样,一行乘车行到这里来,见着原本应该溃败四处散逃的队伍,老老实实坐在那块地上。
溃败之军,难逃四处散逃的后果。秦伯只是为了骗戎人而已,而不是真的要看着手下各自分离。
所以特意派人将散逃的队伍聚拢过来。
车上的人因为这些人跑的已经没多少影子了,最多可以留下那么十多个,没有想到河岸边,不仅都在,还都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屈眳从后面赶过来,他嫌弃御手速度慢了,干脆亲自御车过来。
寒风刮面,带起被戈戟割过的疼痛,他面不改色,飞快的奔驰过去。一到河岸,他紧紧拉住辔绳,险些让驷马扬蹄。
他跳下车来,大步走过去。
屈眳的目光在秦兵里头寻找,突然有个人站起来,“伯昭!”
声音不复之前的娇软,甚至染上了些嘶哑,但是他一听就听出来了。
“苏己!”
只见着有个人站起来,头脸都裹的严严实实,摇摇晃晃站起来就往他这里走,他大步走过去,见她脚步踉跄,伸手握住她的手臂。
半夏是真受不了这儿的寒冷天气,找了一块布把脑袋包的严严实实,甚至口鼻都给捂住,就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屈眳大步走到她面前,见着她浑身都是严严实实的,拳头紧了紧。他就该在她到雍城之前,把她打晕带回郢都,国君也好,父亲也罢。到时候不管有多少诘难和惩罚,他一人顶下来就是了。
总好过让她在这苦寒之地,吃这份苦头。她一个女子,哪怕体质比旁人稍微好些,但哪里又能扛得住这里的气候!
“先上车。”屈眳看了一眼那些老实巴交坐在地上的秦人,许多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得一手提起她的胳膊,把她提上了车。
他上车,持起辔绳,口里叱喝一声,立刻驱动了车马。
因为接到了自己想要接到的人,所以他不再像来时候的那样急速。他看了一眼已经坐在车里的女子,没好气道,“起来!这不是安车更不是帷车,不能坐着的!”
半夏逃命的时候,浑身骨头都要被颠散了。现在腰骨都酸痛着,直不起来,要她还和之前老老实实站在车上,实在受不住。她一手揉在腰上,开始哼哼唧唧的,“可是我腰真的很疼很酸啊,骨头都要散了。”
之前还能忍着,到了屈眳面前,她就忍不住了。压住的酸痛此刻成倍的往外翻涌,气势汹汹。
屈眳看了她一眼,她此刻坐没坐相,直接往地上一坐就行了,甚至两腿都没有收到臀下。
他脸颊上抽动,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振了一下辔绳,口里叱喝一声。
到秦伯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半夏还是窝在那里没动。屈眳先下车,见她抱着膝盖坐在车厢里。
“下来。”
“腿软了。”半夏答道。
屈眳愣了愣,半夏还在继续,“要不伯昭叫些人过来把我弄下来?”
“说甚么傻话,你是女子,真叫几个男子过来,那还了得?”
半夏听着差点闷笑出身,楚国本来就不讲究男男女女那一套,男女接触更是不禁。屈眳满脸正义说那些话,也难为他没笑出来。
半夏哦了一声,她挪动了两下。半夏没有骗他,她是真腿软了。刚刚那一路上的惊吓,还要极力保持平衡,不然有可能要被甩出去,现在还能动就已经不错了。
“伯昭没事吧?”她慢慢的扶着车较落了地,转头去看屈眳。
屈眳眉头略有些不解的皱起来,要说她无情,她会像此刻一样在意他的安慰,但是要说她有情,之前对他冷冰冰的,丝毫从她身上得不到别的回应。
“我无事。”屈眳说着一手直接提起她的胳膊,不顾她的呼痛直接把她给带到已经搭建好的营帐里头。
秦伯在之前故作战败而逃的架势,范乘此人的确是不好对付,秦伯照着之前半夏所说的,假败之后,请范乘前来。
半夏在营帐内呆着,屈眳也哪里都没有去。他坐在席上,就这么和她一左一右的坐在席上。
半夏终于忍不住道,“秦伯真的要那么做啊?”
屈眳抬了眼,“难道自己说过的,就不记得了?”
明明主意就是她出的,到如今反倒是怕的不行。
“我原本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谁知道秦伯当真了呢。”半夏说起此事,还是满脸的郁闷,那话说出来都是一股的胡闹,原本就没指望秦伯会采用,谁知道秦伯还真的听进去了。
屈眳看了她几眼,“有了这么一件,秦人恐怕也舍不得放你走吧?”
他说这话听着像是在开玩笑,可半夏听着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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