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生死一瞬,劫后余生的半夏,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她只是睁眼看着屈襄,没有开口答话。
屈襄见她不答,叫过一旁的巫医,“苏己不语,这是何故?”
这个巫医专门为屈氏族人看诊,巫医敬畏的看了一眼半夏。但凡马车翻车,车中之人,不是殒命,就是浑身骨断数处,这么多年来,他唯一见过的例外,就是床上躺着的女子。
巫医知道这个女子是谁,而且还知道这个女子的术法在自己之上。
“小人为苏己看过,苏己骨骼无碍,只是不知脏腑有没有损伤,眼下只能再看看,才能下定论。”
“苏己可觉得好?”屈襄听后,俯身问半夏,“可有痛处?”
他问的焦急,屈襄在沙场上见过太多坠车而亡的例子,不敢掉以轻心。
半夏摇摇头,“累。”
那一声像是从喉咙里头挤出来的一样,轻飘飘的,没有多少力气。那一句似乎花费了她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当她说完之后,力竭感汹涌袭来,她闭上了双眼。
屈襄令人给她送来了粟米羹,看着她吃完,才起身离开寝室。在外面,家老赶过来,“主君。”
“去查明,苏己那辆车到底怎么回事。”
家老听后一拜到底,走的时候,侧首看了眼大门,眼里有遗憾之色。
屈眳到了天黑才回来,到了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屈眳一行人早有准备,在传舍里呆了大半天,一直等到傍晚雨才停下。
屈眳回来,去屈襄那里一趟,简单换过衣服之后,直接奔往半夏的住所。
她这一日里,昏昏醒醒。屈眳去的时候,她正在昏睡,午经历过这么一场之后,顽固的守在屋舍外面,不肯挪动一下。
屈眳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半夏,袖子里的手掌数次握成拳头。
他出来,站在午面前,“巫医怎么说。”
“巫医说,主人命大,身上骨骼没有断。但是受了惊吓是一定的。白日的时候,左尹已经令人去给主人叫魂了。”
话语落下,果然屈眳听到有几个女子在附近叫喊。
半夏车辆一事,最后是查出几个奴隶的不是,那几个奴隶被推出来处死,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巴姬坐在室内,神色阴冷,她手里拿着一只稻草人,草人扎的粗糙,她看了一眼,仔仔细细收好。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妇人,“苏己命大。”她说着哼笑了两声,“真是想不到,车上的御人听说都已经摔成了一滩肉泥,黏在地上都没办法弄起来。她倒好,甚么事都没有,听说连骨头都没有断一根。”
巴姬说着,眉宇之间的神色更冷。
她身边原来的人,差不多都被处理干净了,后来兄长又从巴国送来另外一些人过来,供她驱使,其中一个便是这个妇人,名为稚,有些年纪了,容貌一般。不过很能揣摩她的心意,而且不单能揣摩,并且还给她出谋划策。
“巴姬不必担心。”稚坐在巴姬身旁,给巴姬倒上一杯甘浆。
“这次是苏己命大,可是有了一次,不一定还有下次。”
巴姬想起半夏的模样,默然不语。那个女子的年岁不大不小,但是命却是极好的。她轻而易举的获得了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
年纪轻轻,就引得诸多男人魂牵梦绕,沉迷不已。别说左尹父子,楚王,还有那些想要亲近她的男子们。而且这些男子也不仅仅只是想要亲近她,而且还想要娶她为妻。
正妻之位,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她熬死了前头的正妻,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屈襄一直不再娶,也不再扶持侧室为正室。临到头来,竟然想要立这个不知道从那里跑出来的小女子做正室。
为了这个女子,他还不顾二十年的情分,要把她给休回去。
巴姬一口气把甘浆全都喝完,长长吐出一口气,“不过那个贱婢被吓成那个样子,我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稚默默的再给她把甘浆给倒上。
半夏的确是没有什么大事,腰上的疼痛在她卧床三天之后,渐渐消散,她已经能起床走动了。
问起之前那件事,午只说了是备车的奴隶们办事不周,现在那些奴隶们都已经被处死了。
既然被处死了,那么这一段就算是过去了。
半夏听着午的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觉得自己那辆车不是几个奴隶的问题,奴隶们朝生夕死,为了能活命,唯恐有半点差错。车马出行乃是大事,怎么可能在这么重要的事上出纰漏?
半夏觉得不对,十分不对。
屈眳过来看她,他仔细端详她的面色。几日之前她出事的时候,面无血色,现在她看起来,稍稍好了一些。
“如何?”屈眳看她,半夏面色已经稍稍恢复了点血色,不过神情依然恹恹的,没有太多的精神。
受了惊吓之后,屈襄令人给她招魂,不仅仅是招魂,而且令宫邸里的巫人为她驱邪,一连持续了三天。
三日之后,她能下床走动,屈襄才令巫人们停下。
半夏坐在那里生闷气,她发现自从从秦国回来之后,她就遇上许多事,而且都不是好事。
她生气的时候,眉眼都垂下来,嘴角抿的紧紧的。
“为甚么我要遇上这种事。”半夏开口,言语里都是满满的怒气。
她说完,愤愤的抓了一只鲜桃,啊呜一口狠狠咬下去。
屈襄屈眳为了让她胃口能好些,特意令人从园圃里送来许多新鲜可口的瓜果。侍女们挑了熟软的送过来,她咬下一口,唇边全都是香甜的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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