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气称得上魅惑,甚至有些愠怒在里面,像白岐玉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一样。
他问白岐玉:“你什么时候回一趟家吧,回来看看你的‘爹爹’……”
“放开我……”白岐玉发出濒死的破风箱版的痛呼,“我要死了……”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一切消失,白岐玉的意识归于平静。
好似从波涛的最巅峰下落,重力回升,他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然后,白岐玉听到了一个焦虑的声音:“小白,小白!……医务人员来了吗!他怎么还不醒?醒了!”
是霍传山。
此刻,霍教授正捧着他的脸,一只手掐人中,另一只手灼热又有力的紧紧握住他的手。
“霍教授……我好害怕……”
他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霍传山紧紧把他按在胸前,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不怕了。”
太近了。
白岐玉被摁在胸肌前,肌肉放松时的触感是柔软的,像一片云,把他温柔的包裹进去。
太近了……
白岐玉十分厌恶被别人触碰身体。
滑溜溜的肌肤相接,像难以辨识形体的蠕动的肉团,想想就恶心。
但奇怪的是,一想到向来八风不动,沉稳理性的男人,露出如此焦急的关心……这样的男人触碰他,他竟一点也不反感这个人的触碰。
甚至,当温度与力量从相接的掌心传来时,白岐玉鼻腔不由得一酸。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白岐玉的心猛烈地悸动了一下。
像一脚踏空了悬崖,重重坠落时的悸动。
身旁,漂亮的小空乘急的快哭了:“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座位旁围了乌压压四五个空乘人员,都面露焦急,估计都怕白岐玉航班上出事。
被这么多人围观,白岐玉面颊一瞬通红。
他赶紧从霍传山怀里坐起来,很逃避的侧开脸:“没事,没事……我刚才就是睡得太死了。”
“您确定么?身上还有哪里不适吗?”
“真没事,”白岐玉转移话题,“呃,已经降落了?”
小姑娘松了口气:“是的先生,现在到站齐鲁邹城。”
白岐玉浑浑噩噩的离开机场。
霍传山19点有一个公共课要上,本是要直接打车去校区的,可白岐玉的脸色实在太差了,霍传山不放心自己走。
齐鲁大学邹城校区在城北的桦林路,与崇明小区是彻底的反方向。
但霍传山还是招来的士,扶着白岐玉上了车。
“你先去上课吧,不用陪我的。”白岐玉嗓音沙哑,“一来一回一个多小时,太赶了。”
“你这样子,我能放心走?”霍传山不容置喙的拉开车门,把他塞上后座,自己坐到了他旁边。
“但是……”
“不要再说了,”霍传山无奈地说,“换做是我,你能走?好了,不舒服就再睡一会儿吧。”
在车子稳稳行驶中,白岐玉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突然听到的哥说:“回家吗?”
……的哥问这个做什么?
他不想理会,等霍传山帮他阻拦的哥的好奇心,却听那个声音继续说:“可算舍得回家了?”
等等……似乎不是司机?
这个结论的得出甚至不需要思考与判断:语气、声色……它支配白岐玉的恐惧已经根深蒂固的植入脑海,是它……
嘶哑,含糊,不像人类发声系统的产物,像无限接近人类的东西,努力模仿的怪音,让人感到极度的恶心。
它竟然跟着白岐玉回来了,还以这种方式与白岐玉对话!
原来除了谢闻道,它还可以附身其他人……
困意、疲倦,统统飞到不知道哪里去,白岐玉一下清醒万分。
他恐惧的睁大眼睛,试图寻找霍传山的帮助,可他身边竟然是空的!
漆黑的车厢中,只有他自己,坐在不知驶向何方的密闭的黑暗中。
白岐玉的戒备和恐惧一定成功娱乐了它,它笑了起来:“说话。”
“霍教授呢!”他几乎要尖叫起来,“我回家了!对,我在回家!我听你的话回家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身边的人下手!!”
“是吗?”它的语气听不出感情,像合成软件的僵硬人声,在麻木的出租车运行声中十分不真切,“我怎么觉得……你想要回的,是靖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