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设定的3021年被系统唤醒后,它发现所有人类和机器人都陷入了沉睡。
它必须在千奇百怪的梦魇世界里战斗、拯救“睡城”、寻找线索,重返“frooklyn”的故事。
但更让白岐玉惊讶的是:“你……直接给我看?”
题材、玩法、美术风格都十分出众,甚至已经有了实机画面。
看得出来是一款野心勃勃的冲击国产3a的大作,任何游戏界的人看了都会感到震撼。
而这样的创意,理应封锁严密,在demo出现前不透露给任何业界他人才是。
“看就看呗?”厉涛歌失笑,“或许这样说很突兀,但我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就没由来的信任你。”
“你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特别干净,生机勃勃的,像颗小树。”
“当然,你大部分时候都冷冰冰的,一副巨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但你没发现么,大家都很喜欢你,你……不用给自己披这么厚的壳也可以。”
白岐玉鼻子一酸,努力笑了笑:“我知道。但是,这到底是商业机密……”
在厉涛歌坚持的视线里,白岐玉败下阵来,继续翻看剩下的策划案。
厉涛歌有些不自在,他胡乱的玩了一会儿筷子,又抓起多功能军刀,擦拭干净后,在饭后甜点的苹果上雕刻。
他的手很大,军刀又小的可怜,双手很努力的捏紧,才能用上力,不划走。
一点点碎屑随不安跳动的心落下,一个苹果的小皇冠展露出来。
终于,白岐玉长叹一口气:“老天,如果我是你,早就直接辞职,全身心去做这个了。”
“她……她真的太棒了。如果能做成这个,我感觉职业生涯都无憾了。”
厉涛歌被他夸得难得的耳垂发红。
他手剧烈的抖了一下,又极其细微的,像捧着真正的皇冠,把苹果小皇冠放进白岐玉的盘子里。
“那……我丑话也说在前头……”
他心里乱糟糟的,一开口舌头就打结,
“我们工作室目前就12个人,一半是兼职的。投资方目前只拉到一个,就给200万天使投,还要求年底给出demo。”
“……可能,我是说可能,三年内、甚至耗尽存款前都做不完,你真的要想好。”
白岐玉很温柔的垂眼,看向盘子里的苹果小皇冠,又看向一向舌灿莲花的、如今傻的像一只小矮人的酷哥。
“刚才还牙尖嘴利的夸我,骗我上船的人到哪里去了?现在又反悔了,嫌我菜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厉涛歌。”白岐玉喊他的名字,“你说的我都不怕,真的。”
“看看我现在经历的这些,老天爷啊,我不知道这一切结束后,这辈子还会怕什么了。”
“怕穷?怕苦?那算什么。”
“你信任我,我也和你说实话,尽管只在组里待了一年多,我也受够了做骗钱手游。”
“市场上那些充斥的热销货……它们真的和游戏有关系吗?不就是花钱买数值么?我进游戏业可不是为了做这个的。”
“我想做的,是能让玩家露出小孩子一般放松笑容,让人回味无穷的游戏。”
“小白……”
烤肉无人翻身,发出“滋滋”的焦声,空气中满是厚重醇香的肉香,可无人再分心去管了。
苹果小皇冠被新主人珍惜的一口吞下,那人眸光如星,握住厉涛歌的手。
“就这么说好了,我跟你走的时候,可不能拒绝我了。等一切结束……我们一起做3a!”
厉涛歌忍不住起身,从桌子对面走过来,紧紧拥抱住白岐玉。
“是不是太不合时宜?”厉涛歌嗓音哽咽,“我是说,我该请你吃高档餐厅,然后在美酒美景的熏陶下,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拉你入伙……现在这样算什么啊,也太不重视你了。”
白岐玉很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那就等一切结束,再补上吧。事先声明,日料不吃。”
“好。”
“要很多很多的肉,”白岐玉补充,“不要蔬菜。”
“嗯。”
白岐玉拍打厉涛歌的背的手顿了顿,又轻柔的开口:“我还想问一个更不合时宜的事情……”
厉涛歌的心轻轻跃动起来。
明明是决战前夜,他的心却一点都不紧张,甚至活跃的、热的过分。
这样不行,太不合时宜了。
但是,是白岐玉先不合时宜的。
他试图通过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但他发现这样做只让自己心跳的越来越快。
他偏过了头,不去看白岐玉的脸:“说。”
“frooklyn……到底是哪儿?”
厉涛歌的心又跳错了一拍。
过了一会儿,他嗓音喑哑的说:“一片无人知晓的净土。”
“那里……我的想法是……这个地名不知为何刻印在了小机器人脑袋的设定里。也许是工作人员的私心,也许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勘误……”
“总之,kaico相信,无论经历过什么,只要去往frooklyn,就能净化一切。”
“真好,我喜欢这个设定。”白岐玉喃喃道,“就像爱、恨、恐惧,或者希望,这些无用却能主宰一切的情绪。明明无肉无骨,却让人不顾一切的朝之飞蛾扑火,陨身糜骨。”
他话锋一转,定定的望向厉涛歌,似乎想要在那双痞气却温柔的眼眸里寻找什么。
“所以,frooklyn真的存在吗?”
厉涛歌笑了:“你想让它存在,就是存在的。因为……你才是主文案。”
“什么啊,你也还没想好啊。”
“所以才邀请你加入啊。”厉涛歌故作轻松的说,“敢不敢一起建造我们的frooklyn?”
厉涛歌永远不会忘记那几个晚上。
灯明几亮、香气浓郁的烤肉店里,白岐玉抱住他,放声嚷嚷说,我们一起做3a!
就在前一夜,他听到白岐玉噩梦中的痛苦呓语,抱住了被污秽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青年。
窗外,有夜行者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周杰伦的《反方向的钟》,那人不接电话,只是轻轻跟着哼唱,“我的天空是雨是风还是彩虹,你在操纵……”
他想,他的游戏梦再也不用愁文案了。
白岐玉就是最好的。
第42章请神
10月2日晚22点。
距离10月3日0点,还剩两个小时。
一个注定的不眠夜。
露天祭场约莫篮球场大,坐北朝南。
在今日之前,白岐玉从未知道罗太奶这外貌毫不起眼的“堂口”,除了华丽开阔的室内,还有如此大的一方隐藏天地。
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约莫五平米大的圆台。
圆台下,是空置的篝火栏、黄铜祭品大盘,以及两个形状奇特的、两米高的稻草人棍。
祭场的上空,层层叠叠的蒙着纯白帷帐。
从祭场八个角拉起,在圆台正中收束。
每一根主绳又分支出密密麻麻的细绳,绳上又垂下密集的络子与细帘。
络子的形状极其特别,像不断盘旋的螺旋,像首尾相接的菱形,又像扭曲的、被层层束缚的正在呐喊嘶吼的人棍。
这种络子叫“犁卟喀”,是老萨满教里“善意的气”的意思。是道行十年以上的弟马,一个一个用白绳子手工捆出来的。需要上千个。
而每一根绳子与绳子的交接处,用绘有繁复咒纹的黄油纸紧紧束缚着。
这样一种设计,看似松散随意,实则每一根绳都像琴弦般紧绷。
夜风吹来,会发出怨灵哭嚎般的悠长怪声,更奇怪的是,看上去材质纤薄如丝绢的帷帐,竟是纹丝不动。
从上空看,像诡黠可怖的巨型蛛网,束缚着万千猎物的尸骸。
如果有人路过,一定会极度惊诧自己的眼睛:院子里铺天盖地的纯白扭曲之物,是地狱渊口倾泻而出的恶鬼之群吗?
而在压迫感与诡秘的圣洁感极强的帷帐下,地面的祭场,已经燃起了三圈烛火。
高低起伏的蜡烛以一种奇特的规律、奇特的非欧几何摆放着。
像同心圆,但仔细一看却又不是。
每一层“圆”都以诡异的曲折互相拼接着,与正上空的“犁卟喀”上下呼应,构成一张蛛丝与火的网,好似要把正中的“猎物”禁锢致死。
蜡烛们层层包围了这片土地,明明只是点点烛光,却如星河般将整个祭场的夜空燃亮,火光肆意而静谧的燃烧着,似乎在等候什么巨物的来临。
院子里是一片赤红火色,什么都是红的,像血雾污染了世间万物,天地只余红白黑三色,看久了,给心灵以极大的震撼与不适感。
弟马们则一一披上繁复华盛的道袍,神情肃穆的穿梭于赤红与纯白的地狱汤火中。
无人抬头仰望,无人低头垂视,以一种奇妙的步伐,快速行进、离去,行进、离去……
像一只只工蚁。
他们的道袍样式很独特,不似任何一朝代的制式,脚踝到小腿,皆是束腿的款式,便捷之余不失庄严与神意。
而在他们手里的方形木质托盘中,则运输着今夜所需的祭品。
牛首、羊首、猪首,呈三角形态置放于祭场正中巨型圆台的正下方。
那只牛首大的出奇,像地狱之车的车头,两个人才能扛动,两只黑角狰狞霸道。
三大牲首左侧,白岐玉的衣物、照片、写有生辰八字姓名的黄表纸,以二十四根魂钉砸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