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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琰看出男人情绪低落,问道:“你不想回安国公府?”
陆长安没做回应。他现在很迷茫,生活了十七年的家原来不是他的家,那个遥远的、从未见过的安国公府其实才是他的家。
可他生在陆家,长在陆家,他就是个不太聪明的小商户之子,能融得进安国公府那样的贵族门庭吗?
“你在害怕?”谢琰轻声问道。
他的语调很温柔,让人很容易放下防备。
陆长安肩膀垮了下去,颓然地点了点头。
谢琰垂在广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缓缓地、试探性地抬起手,手掌落在了男人的肩头,男人没有躲开,谢琰嘴角微微上扬,这才顺势轻轻揽住男人肩膀,温和地道:“其实不必害怕,你我命运已经纠缠在了一起,我会照应你的。”
陆长安错愕地抬眸看向对方,“你……照应我?”
他们两人打小就抱错了,两人互相享受了本该是对方的人生,陆长安本以为两人相处会很尴尬,结果这位仁兄好像特别豁达明理。陆长安诧异之外,不禁暗暗自省,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陆长安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神情有多迷人。他生得漂亮,像只倾城祸国的狐狸,可他偏偏眼神清澈真挚,看着又傻又纯,惹得人忍不住想抱他,逗他,疼他。
谢琰手上不自觉地轻轻收拢,将男人往怀里贴得更紧密,这只漂亮的笨笨狐狸让他抓在怀里就舍不得松手。
“我俩本该互相照应啊。”谢琰放轻语调,用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嗓音道,“我猜,父亲应该会让你我一同待在谢府,以后,你就是谢家六郎,我是谢家七郎。”
陆长安惊诧,“那陆家怎么办呢?陆家就没有五郎了吗?”他如今是陆家最小的孩子,排行老五。听谢琰这意思,谢家要把他认回去,还不会把陆家本来的孩子还回来,那陆家岂不是白白丢了个孩子?
谢琰轻笑出声,“六哥,你觉得谢陆两家会愿意让我认祖归宗吗?”他这位六哥实在是可爱了,一点没意识到两家背后的权势博弈。
陆长安脑子不灵光,想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谢琰虽是陆家抱错的孩子,但如今已贵为丞相,谢家当然不肯把自己培养出来的贵子还给陆家。
而陆家又只是低微的商户,如今幼子阴差阳错有了贵族身份,甚至还如此有出息,陆家当然不愿意在家世上拖累幼子。
所以不论是谢家还是陆家,都愿意让谢琰继续留在谢家做名义上的谢家子。
陆长安思考的时候眉眼低垂,脖子在衣领底下露出小小的一截。耳垂饱满,似颗小珍珠,迷人又有福气。脸颊白皙,带着些许幼态的婴儿肥,这种介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青涩气质格外勾人。
谢琰眸色越来越深,无意识地朝男人低过头去,他的嘴唇离陆长安的脸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即将相碰的那一刻,天空突然打响一声惊雷。
谢琰身形一滞,猛地回过神来。他正要抽回身来,不曾想陆长安被雷声惊到了,后者矍然一直身,直接把那张软糯白嫩的脸送到了他嘴边。
两人脸贴嘴唇,一触即分。
谢琰心跳漏了一拍,他还愣在原地回味方才的那点肌肤相亲,可陆长安已经着急忙慌地进屋安抚宝宝,压根儿就没意识到两人刚刚那么亲密地碰了一下。
谢琰有些恍惚地摸了下嘴唇,片刻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在惊雷声中走进屋里,宽大衣袍被风吹得猎猎而舞。
陆长安站在摇篮边,双手抱着个宝宝轻哄,时不时还要空出一只手来晃一晃摇篮哄另一个宝宝,手忙脚乱的。
看到谢琰进了屋,陆长安感觉有了帮手,招呼道:“七郎,你过来帮我哄下崽崽。”
陆长安是个头脑很简单的人,也很容易被感动,方才谢琰喊他一声“六哥”,他便放心大胆地把人家当亲弟弟使唤了。
谢琰虽说也有小侄子、小侄女,但从未上手抱过他们,更别说哄他们了。他有些僵硬地走到摇篮边站定,无措地问道:“怎么哄?”
话音还没落下,又一声惊雷炸响。一道闪电在窗外划过,照得屋子亮堂一瞬又很快暗了下来。
两个宝宝还太小了,被雷声惊得哇哇大哭。
陆长安一个人哄不过来,怀里的妹妹大哭不止,摇篮里的哥哥也啼哭不止。
倘若晏安还在,他们夫夫俩一人哄一个宝宝,何至于会是眼前这等光景?
陆长安悲从中来,鼻头不禁有些酸了。
“六哥,你别哭,我帮你哄崽崽,你教教我怎么弄,就晃一晃摇篮就行了吗?”谢琰从未应付过这等场面,很有些无措。他抬手给陆长安擦眼泪,另一只手抓着摇篮晃动,很是手忙脚乱。
陆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哭了,他觉得丢人,扭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泪,尴尬地道:“晃摇篮就可以了,你要是会抱孩子,就像我这样抱着哄也行。”
谢琰哪儿会抱孩子,只能晃摇篮。但孩子不在大人怀里就没有安全感,一直哭个不停,
', ' ')('哭得脸都红了。
陆长安心疼得不行,再这样哭下去,孩子会哭得背过气去,“七郎,你把孩子抱起来哄哄吧。”
谢琰看了眼满脸焦急的男人,只能硬起头皮把摇篮里的孩子抱到怀里。
孩子小小的,软软的,身上还有股热乎的奶香气,谢琰小心翼翼地托着这捧小小的奶团子,心情很是异样。
他瞟了眼在他旁边一起哄孩子的陆长安,恍惚觉得他俩就是对刚有了孩子的小夫妻。
新手夫妻上路,手忙脚乱的,但也温馨暖人。
谢琰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他故作自然地朝男人贴近,貌似和善地循循套话:“六哥,我怎么没看到六嫂呀?”
陆长安脸色一僵,语气生硬地道:“死了。”
谢琰见孩子这么小,还以为“六嫂”是难产死的。他嘴上道了句“抱歉”,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感到轻松。“嫂子”这么恰到时机地没了,这难道不是天都助他吗?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这位好六哥,他就笑纳了。
……
……
安国公跟着陆老爷一起来后院寻人,结果远在长廊下就看到屋里坐着的两郎君。
两人怀里各抱着一个孩子,英俊郎君半幅身子都挨在漂亮郎君身上,很是亲昵。
陆老爷不禁感慨:“这俩孩子有缘。方才国公爷说琰郎不易与人亲近,我本还担心他们哥俩处不来,现在看来是我们当父亲的多虑了。”
安国公神色怪异,严重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陆家没接触过谢琰,当然不知道谢琰的性情。
可安国公是看着谢琰长大的,哪能不知道这臭小子是什么脾性?
谢琰眼高于顶,为人客气疏离,何曾这般平易近人了?
平日里这小子拒人于千里之外,极不喜与人有接触,现在居然黏在他家长安身上,而且看那样子还是主动贴过去的,生怕挨不到似的。
思来想去,安国公得出了结论,骄傲一笑:“是陆兄把安郎养得好,安郎惹人喜爱,自然让人亲近。”他谢廷之的种就是万人迷,安郎颇有乃父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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