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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疏台去了掌门小院。
文冀昌正与韩瞻悠在院里喝茶。
文冀昌看到了季疏台,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坐。”
待季疏台坐下,文冀昌和韩瞻悠继续谈了起来:“瞻悠这百年进步很大。”
“得遇挚友指点,去了对的地方,自然有所收获。”韩瞻悠道。
“哦?挚友?”文冀昌来了兴趣。
“姓顾名悦。他与我性子挺合得来。总是知道我希望的,我想要的,然后给我指引。”韩瞻悠喝了一口茶,“他最喜欢泡茶,尤其爱萧山美人。看他泡茶,我的心都会宁静。”
“师兄去了哪些地方?”季疏台问道。
“许多。哪里险,去哪里。”韩瞻悠答得简略。
“你师兄剑走偏锋,置之死地而后生,和你不是一路。你可别乱学。”文冀昌警告了季疏台一声。
“哦。那好奇师兄的剑总行了吧?”季疏台换了一个问题。
“这把剑在魔云雪窟所得,名日蚀。”韩瞻悠说着解下剑:“你可以看,但不可以碰。”
“为何?”
“你功力不够,会迷失。”
季疏台点头,只乖乖地看剑。
这把剑是把重剑,给人一种森然恐怖的感觉,但剑身上的字却太过古怪,季疏台却看不懂。
“师兄,你怎么知道它叫日蚀?”
“……顾悦说的。”韩瞻悠愣了一下。
季疏台若有所思。
“师兄说得师弟也对这位顾兄感兴趣了。师兄和顾兄是如何相识的?”
“在圣天府。”
“我下山游历,挑战各大门派高手,在圣天府遇到了他。我打不过他,便一次又一次寻他挑战……”
“后来,我们二人就成了挚友,携手一同共闯险境。若非之后他俗务缠身,本可与我一同前往魔云雪窟。”
季疏台听了,不由被激励:“那师弟日后可每日向师兄讨教吗?”
韩瞻悠沉默了一会:“可以,不过……我可能一月后闭关。”
季疏台面露苦恼。
文冀昌笑了:“好了,瞻悠能陪你练一个月不错了。细心吸取教训,否则练再久都无济于事。”
练剑的事便被定下。
此后季疏台每日都去掌门小院寻韩瞻悠过招,又拖着满身伤回了芳菲雾林。
易微尘每日皆在“一梦中”等他,而后抱着他回屋上药。
季疏台趴在榻上,侧过头看着易微尘。易微尘正为他上药,鸦青色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上去似是憔悴许多。
季疏台突然伸手拢住易微尘的发:“师兄,你为何是白发?”
易微尘一愣,而后摇摇头:“我生来就是白发。”
“为什么?”
“许是上辈子遭了什么孽吧。”
屋外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师兄……”
“嗯?”
“你陪陪我吧……”
“好……”
易微尘在榻边坐下:“我哄你睡觉。”
季疏台突然两眼一酸,泛起红来。
“怎么了?”
“师兄,你讲讲我过去的事吧。”
“你过去?”易微尘微微笑了笑,用温柔的语调回忆起来:“你小时候,就是个大魔王,这不吃,那不吃,还得师兄追在你屁股后哄你吃。洗澡时也不安分,什么都想抓,什么都想玩。唯有练基本功的时候乖巧点。你知道吗,你小时候特别爱流口水……”
“你小时候也不爱练字,不识字,不说话,成天“啊啊啊”,和胡桃儿师姐抢猫玩。后来你又有了一只白猫,就不要那橘猫了。结果和白猫玩了没多久,你又腻了烦了。”
“哭什么?”
季疏台一转头,将眼泪擦在枕头上。他也不知道为何哭,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那白猫后来去哪里了呀?”
“……不知。”
“那后来呢?”
“后来,你就长大了,正式拜入师门。结果在收徒大典上,又被北峰长老抢走了。北峰长老早已私通魔修,背叛长坤,你又是双生族人,入北峰凶多吉少。师父多番谋划,才掰倒了北峰长老,把你带了回来。”
“那师兄呢?”
“我?”
“长大后,我与师兄的故事。”
易微尘似在苦笑:“长大后,你醉心修习,偶尔到师兄这串门……怎么了,被三师弟打糊涂了?这些都忘了?”
季疏台突然抓住了易微尘的手:“就是有点想师兄……不是有点,是很想很想。”
“好啦,睡吧。师兄在这守着你……可以吗?”易微尘的询问似乎带点谨慎。
季疏台心里一痛。他抓紧了易微尘的手:“那师兄可不可以陪我一直到我睡醒啊?”
易微尘忙点了点头。
季疏台在易微尘温柔
', ' ')('的注视下闭上眼。
他怎么会对大师兄那么坏!他明明想把大师兄捧心尖上!
魂魄再次被弹出身体。
季疏台在空中,看着易微尘为自己盖好被子,而后轻拍自己的背,一下又一下。
季疏台忍不住走到易微尘身边,想抱住他,透明的双臂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季疏台便坐在易微尘身旁,看着他柔和的眉眼。
在这个秘境构成的“世界”里,季疏台与易微尘未表心意,季疏台甚至对易微尘不好,易微尘却一直等待和守护着季疏台。
季疏台或许曾经还向易微尘发过脾气,以至于易微尘想留下来,都要用那样几乎小心翼翼的语气请求。
即便这个秘境“世界”里的季疏台对易微尘那样没耐心,易微尘仍等在“一梦中”,抱着受伤的季疏台回屋上药。如果,季疏台为求方便,突然住在掌门小院,易微尘岂不是会在“一梦中”等上一天一夜,直到心死才离开?
季疏台想着,心里又刺痛起来。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个是别人搭造的秘境“世界”,别人毕竟不知晓他与大师兄的私事,猜错了,搭错了,也情有可原。如此这般,良久才平复。
季疏台开始整理自己的记忆,却暂时没发现不妥。只能再走一步看一步。
他就飘在易微尘旁边,看着易微尘在一旁入定,直到夜尽天明,才又封印了记忆,带着三条暗示回到身子里。
一月之期弹指即过,季疏台在与韩瞻悠的过招中,进步很快,最后与韩瞻悠一道闭关。
待季疏台出关,剑道已然到了忘我境。
二师兄宗无恕不知何时带着他的准道侣雍宓散人回了长坤门。两人回门派是举行道侣大典的。
那天,整个长坤门都挂了红,一派喜庆。
季疏台远远看了二师兄和雍宓散人。二师兄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雍宓散人是个豪爽干练的女子。两人的婚袍,看着倒像是雍宓散人娶二师兄。
果不其然,雍宓散人作势要给二师兄盖喜帕,二师兄笑了,却甘之如饴般蹲下身受了。二师兄竟如此宠爱那女子,甘愿戴喜帕。
整个长坤门都热热闹闹,季疏台却趁乱回到了芳菲雾林。
易微尘在桃花林练剑。
白色的身影,透出股萧瑟孤寒。
因为承担了血祭大任,便永远呆在芳菲雾林不出。芳菲雾林既是保护,又何尝不是一种束缚?
“师兄!”
易微尘停下剑:“你怎么来了,不去吃喜酒?”
季疏台道:“给师兄带了样东西——你看!!”
说着,他拿出一面镜子,镜子里赫然是穷极峰道侣大典的景象。
他跑遍了长坤门,精选了五个方位,放下了同视境,好让大师兄在芳菲雾林里也看看二师兄的道侣大典。
两人回了屋,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道侣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师弟,你先去吧。他们找不到你会着急的。”易微尘催促道。
季疏台点点头,“我一会在镜子里给师兄打招呼。”
易微尘应下。
季疏台离去不久,易微尘果真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身影,季疏台正朝他招手。
易微尘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的视线又落到那十里红妆的大典上,新人穿着喜服,多么幸福啊。
易微尘的双眼不由流露出一点向往来。
道侣大典后,雍宓散人和二师兄暂时在长坤门住了下来。
雍宓散人师承唤灵山朴阵子,精通符、阵。文冀昌想着天盟大会即将召开,是时候让宗无恕带着小辈们出去历练了,便请雍宓散人给宗无恕、胡桃儿、邱友檀、季疏台四个人编套阵法。
宗无恕是符修,胡桃儿是音修,邱友檀是玄机一脉,季疏台是剑修。
雍宓散人必然是会跟随宗无恕一起的,那么队伍里面有两个符修,一个音修,一个玄机道,一个剑修。
雍宓散人花了半个月编好阵法,而后剩下两个半月将大伙召集到一起练默契。
玄机开道,剑修为主力,两个符修为辅助,音修暂且作医助。如此,行进时玄机居上,剑修与音修居中,符修居后,单向战斗时剑修符修居上,玄机音修居后,休憩与四面交手时符修剑修玄机居外,音修居内。再配上雍宓散人编的四部阵诀,站阵时还有灵气加持和灵罩守护。
时间在操练中飞速流逝,转眼就到了要下山历练之时。
季疏台提前回了芳菲雾林。易微尘正在一梦中等他。
“师弟,你要走了……师兄别无他物,便赠你护身剑气。”话落,易微尘抬手起势,顿时万千剑影浮出,随着真元之力朝季疏台飞去,将季疏台紧紧裹住,而后隐去。
易微尘此时为化神期,剑道早已至合一境,有他的剑气护体,基本无性命之忧。
“师兄。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师弟想赠师兄这个。”季疏台
', ' ')('从储物袋里拿出两条长长项链,上面都坠着小小的圆环。那做工精巧的圆环是用极品灵石做的,上面刻满了阵法。
季疏台在易微尘手上放了一条。
“这是?”
“师兄带上试试?”
易微尘带上了项链,困惑地看向季疏台。季疏台也带上了项链。
顿时,易微尘只觉得有一种感应,和一种喜悦之情。
“师兄,这对共情链,可以感知到对方的位置与心情。”
“这样,师兄如果寂寞,师弟就可以把喜悦之情分享给师兄了。”
易微尘走近几步,突然将季疏台抱在怀里:“好。如果你有痛苦,师兄也会来分担。”
季疏台一愣。似乎想抬起手回抱住易微尘,却最终没有这样做。
“师兄,我先走啦。”
易微尘忙松开怀抱,“去吧。”
季疏台静静地看了易微尘一会儿,而后才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山门口,文冀昌将长坤门信物交给了宗无恕,叮嘱他按时参加天盟大会。宗无恕抱拳应下。
一行人等来了季疏台,便启行上路了。
七旋八拐地下了山,出了护山大阵,长坤山脉便变了模样。
宗无恕备了一辆马车在山下候着。
五个人上了车,一个符纸小人从车内飞了出来,坐在车前驾起车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九州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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