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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九云随着秦知行走出了万物楼的大门,他忍了又忍,想问秦知行为什么都不问问那人要拿他的发丝做些什么,想问他是怎么精准地选中了这个锦盒,又想问,为什么拿到手了反而变得如此的不在意了呢?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姜九云面色变幻,心中郁郁,最终却只能轻缓地呼出一口浊气。
他什么都想问,又什么都不能问。
秦知行早就注意到了姜九云纠结的神色,但他也觉得姜九云根本不会问出什么不该问的。
事实证明,他想的是对的。
当然,即使姜九云问了,他也不会回答——这没有必要,他不会去说多余的话。
“秦兄,这天色还早,不如我们继续逛逛?卞都还是很有趣的。”耳边传来姜九云低沉的音色,带着一点微微的上扬。
听得出来,他已经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得很好了,这倒是让秦知行感到一点意外。
他当然能感觉到姜九云的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藏着无数的秘密——但,在不会妨碍他,或者其实还有好处的前提下,即使姜九云根本无心隐藏他的不对劲之处却又什么都不解释,他也会好好地配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
这像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去何处?”秦知行想了想,难得地回应了他。
姜九云闻言,眼眸亮了亮,转而凑近了秦知行的耳边,用一种诡异的语气轻声道:“忙了这么一会,不如去酒楼散散心,放松一下如何?”
秦知行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倒是有些好奇姜九云这看似毫无新意的决定来。
——直到他跟着姜九云走到了这名为“南下风”的酒楼。
直白到他头一次生出了一点大概是名为后悔的情绪。
轻飘飘地觑了一眼身旁人的神色,秦知行迈步踏入了酒楼,他倒要看看姜九云还能做出些什么。
刚进门,殷勤的老板——或者说鸨母,便迎了上来。
一阵带着淡香的风扑面而来,秦知行此刻还能心如止水地走神暗想这香味居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浓烈,反而闻起来清凉爽快,不愧是高级场馆。
然后他一错身躲开了衣着清凉的鸨母。
姜九云顿了顿,仿佛豪不尴尬地缩回了伸出一半的手,流畅地拿出扇子挡住了鸨母的去路。
“不用这么热情。”姜九云一向对秦知行以外的人没什么好脸色,“老地方。”
鸨母闻言敛了笑容娇哼了一声,只得错身朝守着的小厮说到:“天字一号房。”
“走吧。”姜九云对着秦知行变脸如翻书,轻柔的语气听得鸨母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老地方?”走出一段路后,秦知行微微启唇,吐出了三个字。
姜九云难得地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微不可查的嫌弃之意,大约是把他当成了什么登徒浪子,一瞬间急得他额头都沁出了几滴汗。
但他现在还什么都不能说。
姜九云隐晦的视线掠过前头带路的小厮,而后睁着火红的眼眸语气艰涩地对秦知行说道:“回头再给你解释……好不好?”
好不好?
这句话听得秦知行愣了愣,有些不能理解姜九云的卑微做派。
他偏过头,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姜九云不知何时近在咫尺的侧脸让他的一句“你……”被扼杀在了喉咙中,只模糊地发出一个音节。
好像再靠近很少的一点点,就能碰上了。
秦知行的心中一闪而过这句话,然后不管姜九云怎么疑惑都不再说话了。
就是……太近了。
秦知行自己都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最近总是生出一些无用的思绪,好像自从下凡碰见这个人,一切就有了隐隐约约的变化。
不过,会不会是因为为了下界而压制了修为,无情道对他的影响没有那么强了?
好在去往天字一号房的路程并不如何长,没有一会他们便走到了对应的房间。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青色帷幔,是略有些透的材质,透出一些窗外的阳光,也映着细碎的影子铺散在地面上。
室内的装饰也都是用的清雅一派,分明是这样的享乐之地,却又要遮遮掩掩地表达自己并非那么庸俗。
多矛盾。
秦知行不再多想,挥退了小厮,撩开帷幔走入了室内。
室内算是另一方小天地。
秦知行停住了脚步,眼神不善地盯住了身旁跟着的姜九云。
姜九云顿了顿,待他看清室内的景象时,恨不得回到门口剐了那鸨母解恨。
几个纤弱而美貌的少年低眉顺眼地跪在一方宽大的浴池边上,大约是在等待侍候,他们身上套着的是半露不露的透白衣衫,堪堪遮住重点部位,满头青丝未梳,只垂下铺散于地。
端的是半遮半掩的好风景。
姜九云明白这是天字一号房的特殊待遇,但自从他第一次来这里,和那鸨
', ' ')('母说过以后,他的房间里便从不会出现这些人。
今天是怎么回事?这是试探,亦或是……
他看了一眼秦知行雪白冷淡的脸,那双碧绿眸子里透露出的是少见外露的极度不满的情绪,只能心里暗暗叫苦。
“秦兄,你听我说……”
“说。”
“我……他们……是那老鸨故意的!我从前从未喊过他们!”
他们之前出了万物楼便撤去了那障眼法,此刻姜九云火红的发丝随着他解释时大幅度的动作仿佛燃烧的火焰,有些灼人。
不……有哪里不对!
秦知行迅速回过头,盯着那几个依旧跪坐于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少年,眼神中是令人胆寒的审视。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浓烈的花香,味道是令人作呕的甜腻。
“他们是……”
“不必多说。”秦知行打断了姜九云焦急的解释,脸上是肃然的平静,“他们都会死。”
姜九云愣了愣,随即在火红的眼眸中透出一点深沉的漆黑,语气愉悦地赞同道:“没错,没错,这些该死的……妖。”
秦知行微微侧目,没有对他的话发表看法,只伸手解下了腰间一直别着的玉笛放到了唇边。
清远的笛音从秦知行淡色的唇边传出,犹如清风拂过世间,但这带来的却是血腥而又残酷的死亡。
只是几息的时间,那些表面上低眉顺眼的美貌少年就变成了眼前尚且温热的尸体。
他只是不会去特意伤害普通的凡人,但这些包藏祸心的妖,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秦知行望向姜九云的方向,只见红发的朱雀手上残留着几缕鲜血,嘴角扬起的是兴奋的笑,而他身边也同样躺了几具尸体,只是……和秦知行的干脆利落不同,姜九云处理的那几个现在看来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只是一些不死心的狂妄之徒而已。”姜九云似乎是真的有些疑惑,“这么弱,他们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呢?”
“姜兄。”秦知行忽然间出声,声音清凌凌的,“我很失望。”
“失望?你……果然还是厌恶我这个样子。”姜九云的眼眸顷刻间黯淡了下去,隐隐透露出一丝疯狂。
“厌恶?”秦知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但情绪还是那么平静,毫无波动起伏,“不,我是想说,你做得不太干净……有一些隐藏在暗处的蝼蚁,也得处理干净。”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腕顺势小幅度地摆动了一下,而地面上凭空多出了两具尸体。
一击毙命,连半点血迹都没有洒出。
姜九云瞳孔微缩,继而慢慢地染上了狂热。秦知行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长的句子,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在姜九云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心情不佳。
他心情颇好地舔了舔唇,情绪外露的秦知行……只对他展露这一切的秦知行……他期待这一天有多久了呢?
真是可恶啊,还有正事要做,不然他现在就可以把人……
浓稠的黑暗在心中肆虐,姜九云艰难地压下那些时刻餐食着他理智的想法。
等等……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这些妖,是从哪里来的,这不是皇城之外吗?”秦知行的话音拉回了姜九云的思绪,他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秦兄……你是不是还没看过那个锦盒里装了什么?”
和它有关?秦知行也沉默了,他还真忘了这回事。
想了想,秦知行施了个隔绝空间的法术后,还是拿出锦盒打开了它。
一根火红艳丽的尾羽静静地躺在锦盒中,暗色流光缠绕其上,生动得好像从未被人摘取。
甜腻的花香突然间更加浓烈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秦知行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他自身可以不受这些看起来是毒素的东西影响,但姜九云……他偏过头,果然,姜九云的面色突然间潮红不已。
突然,秦知行想到了什么,他朝着之间躺有尸体的地方看去,意料之中的已经空无一人。
都是傀儡。
不是平常意义上的傀儡,这个恶毒的背后之人,是用了真正的血肉之躯炼制傀儡。
而他的目标,显而易见正是自己手中的那枚尾羽。
不去仔细思考其他更多的猜测,秦知行一把拉过一旁正在自我对抗的姜九云,踏着窗檐跳出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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