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准备往后退,身前的男人却倏然起身。
他的声音透着股肃然,冷声道:“没有下一次,你的活动范围在坤宁宫……记好了?”
祝莲垂着头,喏喏的应是。
大婚第一天,若传出帝后不和,朝堂上那所老家伙又要开始念经。凤楚生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令眼前的女人起身,坐在寝殿的红漆木椅上。
夏日天气炎热,祝莲身上浸透了汗水,薄薄的大红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那若隐若现的弧度。
如此风景,若是普通哥儿,早已面红耳赤,身体发软。只可惜,此刻坐在她眼前的人,却视而不见,他伸手执起一块碟中的糕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糕点碎屑。
“赘后可见了我那画中内容?”
祝莲恰到好处的抬眸,神色差异:“尚未看上一眼,那副画……可有什么……”
凤楚生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这是一副美人图,图中的美人乃是朕挚爱,赘后可愿看上一眼?”
他抬眸斜晲她,见她脸上布满了惊诧与好奇。
凤楚生话锋一转:“赘后还是不要看来得好,你可知上一个见了此画的人下场如何?他如今已经戳瞎双眼,在冷宫苟延残喘。”
眼前之人声音平平,无波无澜,祝莲却无端感觉一股恶意扑面而来,整个人似被人泼下一盆三九寒天的冰水,冻如骨髓。
她作势便又要跪下去,却被凤楚生拦了下来。他的脸上褪去了方才的深寒,挂上了往常惯常的温雅笑容,只笑意不达眼底。
他温声安抚道:“赘后,无须害怕,你我如今乃妻夫。朕理应与你坦诚相待。朕将那贪玩的挚爱,弄丢了,如今找不到她的去处,赘后有预知未来之能,可曾听过一女君,名曰:琼暖?”
祝莲心中一个咯噔,紧紧咬住自己的舌尖,生理性的疼痛令她头脑清明了些。
撒谎的最高境界便是半真半假。她脸上恰到好处的布满惊讶,圆眼倏然张开,抜高声量道:“琼暖?殿下说的可是咱隔壁村那位天仙般高冷的女君,谢琼暖?”
凤楚生摩挲糕点屑的手一顿,他的神情掩在烛火的阴影里。
“赘后听说过此人?”
“禀帝上,咱隔壁村三年前有过这样一位人物,臣妻尚且没有见过。传说谢女君貌美如天仙,却冷若冰霜,不喜与人来往,她从淮北边陲流荒至松花镇,后落户李家村,但是此人极少出门,行踪不定。一年前此人从村内离开,往后再无人知晓此人去处。”
祝莲半真半假说着假话,也不怕凤楚生去李家村查。左右如今整个九江郡已是饿殍遍野,很难再去找人查证。
她记得她临走前给那人留过银两,甚至提前让她做好了灾难到来的准备。她相信凭借那人的能力,一定会逃过此次灾难,即使自己没能回到落水村,英雄救美,乘虚而入,她也绝对不会饿死。
她如今最需要做的是,困住楚德帝的脚步,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人。
她祝莲倘若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只要他找不到,她便还有机会,等她蓄积实力,与凤楚生有分庭抗礼之势的时候,何愁美人不入怀中。
祝莲心中千回百转,清秀的面容再配上坦诚的神色,让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只可惜,她面前坐着的是身居高位、末世基地老大秦楚生。
生性多疑,他不可能对她的话全部相信,但总算从她人口中听说到那人的消息。他黑色眸中窜出一抹星星之火。
只要她在这个世界上,千山万水,他总要将她找出来。禁锢在怀里。
“继续说……她不在李家村去了何处?”
祝莲摇摇头,颇为费劲儿的想了想,犹犹豫豫的开口:“这……臣……臣妻并不知。”
头顶上射来的目光,灼灼似火,祝莲恍然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明明谎话早已在腹中打好腹稿,却仍觉眼前之人不尽相信。
凤楚生确实不信,那日乡道田埂之上,遇见了那女人,他并没有出现幻觉,纸飞机,祸水东引的事儿都是那人所做。更遑论,前些时日,他陆陆续续派去九江的影卫,没有一人回来复命。
可祝莲的话也不似作假,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人虽是离开了李家村,却仍旧在九江郡徘徊。
凤楚生自认为与那人朝夕相处多年,对她的性格了若指掌,她若不想旁人注意她,轻而易举。
殿内,红烛晃荡,挂在墙壁上的夜明珠,闪闪发光,整个寝殿灯火通明。
凤楚生眯着眼,把玩着手中的糕点,他沉声敲打道:“罢了,她在何处,朕自会寻找,你且退下。朕相信,赘后乃是聪明之人,若想日后安稳度日,在朕找到她之前,还应恪守本分,做好六宫之主的本分。倘若……记住,朕在迎回她之前,不希望六宫频繁更换主人。”
说完,他五指稍稍用力,一把捏碎手中的糕点,糕点碎屑散落一地。
祝莲的手心、脖颈浸满了汗水,她只觉身上黏黏腻腻,笼罩在他施加的威压下。
祝莲颤着声,低低应是,垂首,恭敬的退出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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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康四年夏,帝后大婚第十日,北戎来犯。势如破竹,一月时间,竟占领北方一个城池。朝廷接连增兵,俱是战败而归。
求援奏折上达朝廷,楚德帝大怒,满朝文武俱是胆战心惊。
帝上坐于龙椅之上,问:“谁能带兵出征?”
武将却无一人出列领命,此次北戎来袭,势如破竹,往年只有太子殿下凤眀奕的西南大军与之打过交道。与北戎军对垒时,打的对方俯首称臣,旁的武将,镇压山匪尚可,可这北戎人,身强力壮,人高马大……且拥有那等巫术,无人敢上前迎战。
凤楚生大怒……一把将手中的折子砸到金銮殿下,大骂:“饭桶!”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赘后从殿门外走入,她拖着长长的金凤拖地襦裙,跪身请命:“臣妻祝莲愿带兵御敌!”
“你?”龙椅上的年轻帝王,眸色深入大海,他轻声哼道:“文武百官尚不能御敌,赘后有何能耐?”
祝莲迎着他的视线,不卑不亢:“帝上知道臣妻那等……能力,臣妻可立下军令状,倘若三月之内不手刃北戎首领首级,便自缢于殿前。”
赘后安能出征?于礼不和,文武百官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