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直起身下榻,衣袖就被一股软绵的力揪住,走不了了。他勾勾唇角,回身没甚意外地看到被里软软的小东西委屈巴巴看他,“王爷再给我揉揉好不好,好疼。”
陆浔笑意停住,略意外看她,很快,眼里生出一丝不耐,“嫂嫂当真以为我整日没事干就在这伺候你了?”
说归说,他还是转身上了榻,拉开她的被子,单手握住她纤细的小腿慢慢按揉,满脸的嫌弃,“嫂嫂下次再蹬鼻子上脸,我就把你从九楼窗下扔出去。”
沈沅缩在被里看他笑,伸手戳他半压住云被的腿,眼睛凉凉的,透着股小心怯意,“那王爷告诉我怎么按揉,我自己来。”
“就嫂嫂那点小鸡子的力气,不痛不痒,怕一辈子都好不了。”陆浔毫不留情地嘲笑她。
沈沅鼓鼓腮帮子,不愿意承认他的话,“哪有那么夸张。”
揉了一会儿,沈沅悄悄坐直身,往榻侧挪动,直到离他近了,几乎贴到陆浔怀里。
“我讨厌霍阿侣那种人。”她小声开口。
陆浔料想到,手接着揉捏她的小腿,顺着她的话问,“哪种人?”
“无情无义,胸无点墨,不辨是非,昏庸无度…”沈沅照着心中明君的模样说了一箩筐反语。
陆浔没答她的话,过一会儿才收回手,与她目光对视上,他眼里凉薄的笑意让沈沅心下发慌,她张了张口,喉咙却没发出一个音。
他凉看她假笑的脸,伸手拍拍她粉嫩通红的脸蛋,“巧了,嫂嫂不喜欢的,偏是我喜欢的。”
沈沅咬咬唇,去贴近他,避开受伤的腿,整个人都依偎到他怀里,“可是万一下一个皇帝还像霍阿侣一样贪图美色,再发生今日的事呢?”
陆浔“哦”了一声,“嫂嫂不提,我都且忘了。霍阿侣没胆子动我的人,若不是因为陆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嫂嫂的腿也摔不坏。看来我是该找陆家好好算算账。”
“不不不,不关陆家的事…”沈沅话没说完,立即止住声,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说错话了。
陆浔厌恶陆家,可她却为了陆家极力争辩。
果然,好半晌陆浔都没再说话,她感到小腿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终于忍不住,她痛苦得呜咽一声,“好疼…”
陆浔才松了力,拇指的白玉扳指刮过她的小脸,她望见他眼里的寒凉与杀意,浓烈的杀意让沈沅畏惧。
她压下心底的惊恐,小手软软地勾住他一片衣角,陆浔没动,她像是得到什么鼓励一般,愈加得放肆向上,将他垂下的阔袖都抓住了,徐徐地靠过去,想去贴他的唇,他却止住她接下来的动作,淡淡出声,“嫂嫂还真是念旧!”
他说完,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下了床榻,一脚踹开鸟笼的门就出了去,甚至都没锁九连锁。接着,沈沅眼睁睁看他出了寝室门,脚步极快,是极不愿再和她待在一起。
沈沅茫然片刻,呆望着被他盖好的云被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好像又把陆浔惹生气了,而且这次非常严重。
…
翌日天明的时候,沈沅疲惫地睁开眼。昨夜到现在陆浔都没回屋,她堪堪只睡了一个时辰,却异常清醒,不只想着陆浔的事,还有现在空出皇位的新君。
下一任新君决不能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即便是傀儡,也要是个明君。即便受陆浔摆布,也要有自己的决断。
大魏朝廷腐朽凋敝,受苦的只是民间百姓。
沈沅拧眉叹了口气。
笼内被吊高的榻不知何时又被放低了,对沈沅而言高度正好,可她现在腿伤着,下去还是有点费力。
沈沅先正坐在榻边,试探地伸出完好的腿先落了地,接着另一条腿才跟上。落地时有轻微的痛意,她单手揉了揉腿,缓一会儿才继续往外走。
九连锁开着,她很轻易就能出去。
但走到外面沈沅又犯了难,九重阁楼这么大,陆浔会去哪呢?
她拖着一条病腿茫然地在楼里四处乱转,廊道内没燃烛火,黑漆漆的一片,走路都有轻巧的回声,沈沅心里发毛,她一面紧张着,就难以注视脚下,一不小心就踩空了台阶,身子栽歪,几近要掉下去时,又被一人大力地捞了回来。
太黑了,唯有暗淡的光透出,凄凄寂静,两人紧贴在一起的心跳声愈加清晰。
沈沅站在台阶上,陆浔居于一阶之下,他手牢牢抓在她腰间,长臂禁锢用力,没让她有一点儿再摔下去的机会。禁锢得太紧,她甚至能感受到腰间长臂的都凸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她听到面前人出声,耳边的音儿有些咬牙切齿,开口便是训斥,“嫂嫂又在胡闹什么!”
“我想去找你。”沈沅靠在他怀里,纤柔的手臂去抱他精瘦的腰,低下声如实道,“你一夜没回来,我害怕。”
她感受到腰间的手仿佛僵了下,泛冷的声儿终于缓和了点儿,“又不是第一次,嫂嫂怕什么。”
陆浔话落,手移到她背后,单手抱住她的腰,在她身侧屈膝弯腰,轻抬她单立着的腿,再慢慢直起身,直到把整个柔软的人都抱到怀里,又重新调好姿势,将人往怀里收了收,让她靠得舒服牢靠些,免得她乱动掉下去。
又拨开遮在她面上的碎发,整理好后,他这才抬了步,慢慢往上走。
“找我做什么。”他声音虽沁了冷,动作却是温柔的。
沈沅微微抬起脸,觉出脸有点水渍,她好似意识到什么去摸他的胸前未梳的墨发,摸了一手的水。
她微愣。
陆浔没理会她无谓的动作,抱她到了九楼,开门,到笼内把她放到榻里。
寝室内有了光亮,沈沅便瞧得清了,此时他竟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一身草草穿上,腰带都没系的寝衣,露出小片精瘦的胸膛。墨发未梳,湿漉漉的,淌了他一寝衣的水。沈沅的视线欲再往下,却被陆浔强迫塞回被里去。
沈沅眼眸微动,在他要直起身时,忽地仰身去抱他,温软的唇瓣去贴他流动冷血的颈,“好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声儿细细柔柔的,在他耳边绕呀绕,直绕进他心里。
陆浔瞥她一眼,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后颈,沈沅眼前蓦地一黑,便再没了意识。
…
陆浔将云被掩好,才转身离开,走时又一次落了九连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