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多远的距离,大概也就十步左右。
费南渡定住心神,缓了缓,接着就快步朝薛眠走去,并在迈腿的同时喊了他一声,小眠。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为什么薛眠的眼睛里会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厌弃之色,挟带着浓浓的冷漠与疏离,好像站在他对面的是个杀人喋血的宿世仇敌。
几步的距离不过几秒便走到对面,费南渡来不及去想薛眠怎么会在这里,此刻他只想先确认刚刚看到的那些陌生眼神是否是真。
“小——”
没有给他机会喊完这一声“小眠”,薛眠在对方伸手触到自己胳膊的一瞬间立刻往后退走一步,冷眼相视,吐出了三个比目光冷上十倍的字眼:“别碰我。”
费南渡愣住了。
微微张唇,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而薛眠则静默着,眼底布满大片腥红的血丝,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相当陌生的气场,一时竟让费南渡有些认不出,认不出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那个小朋友。
“你在说什么?”
费南渡想要靠近,可薛眠在他跨步过来的时候坚定不移的往后又退开两步,一字一顿道:“别过来,别靠近我。”
“……你到底怎么了?!”
费南渡也忍不住急了,吼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你来的?”
因为觉得薛眠不可能无缘无故查自己的行踪,他也没办法查。好,就算他查到了,怎么说都不会事先不打招呼的就过来找人。至于薛眠自己本人,应该是没什么事要来这种地方的……总之费南渡笃定的相信薛眠是被人有意带来,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这么面对面的跟自己碰上、对峙,然后——至少是两人大吵一架。
谁。
谁会这么干?
但他已无暇顾及这些,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先把人稳住。费南渡抬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想慢慢往薛眠那边移去,边走边道:“别这样小眠,有什么话我们可以现在就说清楚。我在这里和朋友聚餐,刚才电话里跟你说过的……但你怎么会在这里?”
“朋友,聚餐。”薛眠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盯着他,突然冷笑一声,道:“什么朋友,怎样的聚餐?”
“徐甪。”费南渡完全不想再有任何可能引起误会的隐瞒,反正给徐甪过生日也不是单独行动,这会儿包间里那几十号人都能作证,他不需要撒谎,便继续道:“徐甪,还记得他吗?有一回在餐厅你们见过的。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们几个朋友都来了。”
“你和他关系很好么?”薛眠看着他这么认真努力的解释,突然嗤嗤的笑了一声,面容惨淡,仿佛自嘲。
“只是普通朋友。”费南渡只想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回答他,然后才有机会绕回刚才那个已经问了两遍的问题上:“小眠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很重要吗?”薛眠冷冷的看着他:“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很重要吗?呵,也对,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开心了?”
他这句话音未落,费南渡早有准备,迅速以一个快到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扑了过去,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带着往楼梯方向快步走去。他解释不清,只是本能驱使着必须马上“控制”住薛眠,以防眨眼人就不见。他也想快点离开这间似乎是惹了事了的包厢,离开它的辐射圈,带薛眠去到一个他认为够安全的地方,然后两个人再慢慢谈。
“放开,你放开我!放开——”薛眠拼了命的挣扎,眸中厌恶之色愈甚,因力气敌不过对方,便手脚并用的去推去拉扯,甚至下意识低头去咬那只圈在自己胸前的臂膀。单衣外套不隔锋利,费南渡立刻感到小臂传来了一阵钻心似的钝痛。
可他不能放手,一点也不能。因为知道自己一旦放手,薛眠很可能就会跑得无影无踪,让他连开口解释并弄清事情的机会都没有。
薛眠一路反抗,费南渡一路压着怒气,一言不发的终于将人掳到一楼,在离舱门口十几米远的地方忍着臂上的剧痛松开了怀里的人,可另一只手又换岗似的立刻重新扣住薛眠的手腕,将人后背贴着墙的压在过道一片阴影的地方。
“不闹了行吗?”
费南渡承认自己耐心有限,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凭直觉猜测是和自己没一早对薛眠说清楚晚上要来给徐甪过生日有关。
可是给徐甪过生日,有必要引起这么大的情绪抵触与反弹吗?
还有,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艘游轮上的?
“是……不闹了。”一路的挣扎不免消耗体力,薛眠喘着气,靠在墙上闭了闭眼睛。片晌,突然又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有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望着天花板不住的摇头:“不闹了。我哪有资格和你闹……是我疯了。”
“薛眠!”
费南渡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么一声。他脸上怒色清晰可见,蹙着眉死死盯住薛眠的脸,眼中一片熊熊火光,似求也似问,吼了对方一声:“我到底怎么你了?”
薛眠喃喃自语,靠在墙上不停笑着重复:“你怎么我了……对啊……你怎么我了……”
费南渡急怒交心,可他更害怕薛眠此刻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靠上去一把捧住对方的脸,一字一句坚定道:“如果对我有意见,不要藏着,说出来,说出来我们就能把问题解决,好不好?”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还是热的,还有温度。薛眠仰着脖子抵在墙上,目光呆滞了一般的只知道盯着头顶上的灯看得出神。许久,终于心平气静道:“你为什么选我不选徐甪?”
费南渡顿时一脸惊愕:“……”
“是因为真的喜欢的是我,还是因为徐甪用那样的方式威胁你跟他谈恋爱,你赌着气,所以不想选他,那就只能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