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3节</h1>
吃完药后,童蔓睡下,苏紫瞳趴在外间的桌子上做作业。正咬着笔杆思索,忽然听到外面匆匆的脚步声。她好奇地打开门看了一眼,似乎是某个病人跑了。
整个五层几乎都是vip套房,和下面四层隔开。为了防止下面的病人乱跑,也是突出独特之处,通往五楼的电梯是专门的一处,需要刷特别的卡才能进入,就连安全通道也是直通楼外,不与楼下相通。
疗养院条件再好说白了也是精神病院,管理相对严格,为了安全,每晚都会落锁。苏紫瞳看了一会儿就关上房门继续写作业,然而不到半小时,整栋楼都停了电。苏紫瞳掏出手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动关机了。
黑暗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无限放大,她的大脑一时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不住地回放着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女人言笑晏晏地吻上男人的脸。
苏紫瞳抱住膝盖,难过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是她的父亲啊,她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父亲,她从小引以为傲的父亲,她一直崇拜的父亲……
她在心里给他找了无数借口,可全都被亲眼所见的一切推翻,她甚至不敢问一问,他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哪怕她早已心知肚明。
苏紫瞳难过的不可自已,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更残酷的变故在后面等着她。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恍然回神时,听到卧室里细微的声响。
这晚月光明亮,即使没有灯,也能清清楚楚的视物。苏紫瞳推开门,冷冷的月光落在床前,如同铺了一层寒霜,窗户开着,洁白的窗帘被夜风高高鼓起,仿佛两个张牙舞爪的经幡。病床上,童蔓一阵阵不由自主的痉挛着。
“妈妈?”苏紫瞳匆匆上前,“你怎么了?”
到了近前才看到童蔓口鼻处不断溢出的白沫以及月光下显得越发青白的面色,苏紫瞳吓坏了,忍了许久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慌慌张张的去按床头的按铃,见没反应,又匆匆跑出去找医生护士。
可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里空空荡荡,只有冷冷清清的月光自大面的玻璃窗外落进来。停电了,电梯不能用,而安全通道早已落锁。
她谁都找不到。
苏紫瞳从没觉得一层楼的走廊有那样长,她来来回回跑了两遍,空旷而安静的走廊里只能听到她匆匆的脚步和急促的呼吸。
如同在与实践赛跑,可老天也不帮她,苏紫瞳几乎绝望。
回到病房里时,童蔓还在病床上挣扎,苏紫瞳一边哭着一边胡乱抹去她口鼻中溢出的白沫,压她的肚子和胸口,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可怜的急救知识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还是不行。
这是苏紫瞳此生第一次直面死亡,她眼睁睁看着母亲的挣扎一点点微弱下去,面孔青紫,最终一动不动。
“妈妈……”
她孤零零地站在病房里,感觉自己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直到童蔓的尸体一点点变得僵冷……苏紫瞳伸出手,试探着去握她的手,却被那又冷又硬的触感刺了一下。她触电一般缩回了自己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挂在电视上的时钟咔哒咔哒,时针与分针重合,叮叮咚咚响了十二下。
新的一天来临。
这一天,是苏紫瞳十四岁生日。
第五十九章 流产
沈逸的手抖了抖,揽紧她,灼热柔软的唇重重贴上她的额角。这种时候,什么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得那种痛。
很久之后,沈逸低头去看她的眼睛,声音沙哑:“后来呢?”
后来……
苏紫瞳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沈逸的胸膛温暖且结实,似能让她完全依靠,紧绷的腰肢渐渐软下来,她迟疑着握上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后来我在病房里……”
苏紫瞳蜷缩在窗下,听着耳畔风声呜咽,听着自己冰冷而急促的喘息,听着远处楼下虫鸣,那样多的声音里,却再也没有母亲鲜活的呼吸声。
她不自觉的发着抖,撞到了一旁的柜子,一本日记掉在眼前。
明亮的月光下,她怔怔看着,好半晌才伸手捡起来——那是母亲的日记。夜风将薄薄的纸叶哗啦啦地翻过去,里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借着月色,牛皮纸页仿佛渡上一层朦胧柔光,每一个字似都在月光下浮现出来。
“那上面是……”苏紫瞳停了停,说的无比艰难,“我爸……他出轨的证据,还有……他伪造了病例,强行把我妈送进疗养院,并且指使医生护士在她的药里做手脚……”
这个真相简直让人不寒而栗,沈逸沉默了一会儿,硬着头皮问道:“瞳瞳,你相信吗?你相信……伯父是那样一个人?”
苏紫瞳看着窗外隐隐透进的灯光,夜色里,向来清亮的眼睛如同一泓即将干涸的死水:“我不想相信的。”
她说,我不想相信的。
——可是不得不信。
童蔓住院前声嘶力竭的呐喊,还有一次次近乎绝望的祈求,她无数次对她说“瞳瞳,你救救我,我没有病”、“你爸爸是魔鬼,他要害我”、“我只有你了”。
而她……她只当那是母亲犯病时的疯言疯语,从未当真。后来童蔓再也没说过,她变得温柔而忧郁,却还是努力给她一个完整温馨的家。
可是,她还是死了。
苏紫瞳想着那晚发生的一切,怎么会那么巧的停电,医生护士都不在?对一家主打高端服务的疗养院来说,不觉得太可笑吗?更何况……苏家还在其中有股份。
“那晚来电之后我没有去叫医生,在护士查房之前,没有人发现她已经不在了,除了我……”
然而,苏衡却在护士查房前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他抱起蜷缩在墙角的苏紫瞳:“瞳瞳……”
苏紫瞳狠狠一口咬在他手上,开始了这一场持续至今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