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秘密被人发现,姚蓁羞恼至极,到底还是有些孩子心性,一时顾及不到什么礼仪礼节,公主的端庄荡然无存。
够不到他的手,她停住动作,抬眼看他,眼底愠怒。
宋濯浓长睫羽垂下,淡然与她对视。
姚蓁沉声道:“给不给我?”
宋濯目如寒冰,缓缓摇头。
姚蓁气息不稳,胸脯起起伏伏,盯了他一阵,忽然伸手揪他散乱在胸口的一缕发:“给不给?”
她全然忘记,两人的发丝还紧紧纠缠在一起,揪住他长发的同时,她头皮一痛,旋即不受控制的,额角重重撞在他的胸膛之上,霎时便眼泪汪汪。
昏暗的殿中,她瘫软在他怀中,眼泪汪汪,眼尾绯红,痛的轻哼。
蓦地,宋濯从胸膛中溢出一声低笑。
“公主想要什么?”他低声道,“是‘孟子’,还是那y词艳曲?公主便是这样习书的?”
他骤然挑破,姚蓁又羞又委屈,低埋着脸,尾音隐隐带着点哭腔:“你也看了,你还……你还念出来了!你枉为君子!”
宋濯闻言,面色骤然冷下来。
他将话本子随手丢弃,目光沉沉盯着姚蓁的头顶。
良久,喉间低低溢出一声喃喃:“枉为君子么。
“双唇相贴……要试试么?”
姚蓁泪眼婆娑,没听清他说什么,疑惑抬头:“嗯?”
宋濯抚了抚她垂落的发,看她潋滟的眼眸、绯红的眼尾,在她懵懂的目光中,将她的碎发挽在耳后,伏在她耳侧,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垂上。
如同情人之间亲昵一般,他嗓音低沉,轻声耳语:“公主,怎么不唤我宋郎了?”
胭脂
他指腹温热,指背却是微凉的。轻抚在人的肌肤上,带起一连串战栗的颤抖。
手从她发丝上抽离时,他微凉的肌肤依次掠过姚蓁的耳垂、颊侧。
姚蓁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更难以置信这话语从宋濯口中说出,震惊无以复加,一时僵在原地,忘记避开。
震惊之余,她自然也未深究宋濯的话——她并不记得自己唤过宋濯宋郎。
宋濯的手指顿在她颊侧。
他回想着方才所见文字,垂眸看她,眼中一片清冷的漠然。
随即他停在她脸颊的那只手,食指曲起,指节托起姚蓁小巧尖细的下颌骨,眸色深深,打量着她。
指腹下是细腻干净的触感,并未涂上厚厚的脂粉,因而宋濯并不讨厌与她接触。
姚蓁被迫仰起一点头来,与他对视,又将视线移开。
她面色还算淡然,细长黛眉因为吃疼而微蹙,闪烁的、潋滟着水光的眼眸却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
——她在惊惶。
宋濯眼底闪过一点锐利的寒光,浓长睫羽垂下,将他的眼眸遮得晦暗不明。
他面无表情,却低笑一声:“为何不说话?”
姚蓁猛然回神,偏过头,往一旁退让几步,冷声道:“公子请自重。”
她缓过神来,稳住身形,端立在书桌后的窄小空间里,恢复以往的那种疏离神态,清冷不容冒犯。
宋濯眼睫轻缓眨动,不欲与她相争,目光落在桌案上堆着的其他几本“四书五经”上。
余光瞧见,姚蓁的手指蜷缩,指甲扣着衣袖边。
他不用瞧内容,便知这些书与方才那本“孟子”如出一辙。
想到方才……宋濯喉间凸起轻轻滑动两下。
姚蓁察觉到他的目光所落,唇抿紧了一些,拿起镇纸压在那叠书册上。睫羽颤了几个来回,掀起眼帘,与他对视。
“宋公子请回罢。”她缓声道,摆出公主的架势,言语中满是疏离,“这是我的私事,于情于礼,宋公子皆不应插手。”
宋濯视线落在姚蓁压着貔貅镇纸的那只纤细的手上,眼眸微眯。
他眼眸生的俊,眼皮极薄,眼型修长,微眯眼时,长眸昳丽,眼尾挑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将原本冰冷到几近僵硬的面庞融化出一丝鲜活气,周身气息却也愈发冷冽。
他的唇同他的眼皮一样,也是薄的,薄唇微启,缓声吐出几个冰冷的字:“公主不是一向,希望濯插手么。”
姚蓁正满腹怒意,闻言立即反唇相讥:“我几时希望了?”
说完这句,她忽然意识到不对。此前宋濯出手相助她数次,其中多次是她主动恳求他,依照这样说来,她的确是希望他插手的。
出口之言,犹如倾盆之水,再难收回。
姚蓁紧抿着唇,思索如若他察觉她话中漏洞,她应当如何反击。
她看似随意的按着镇纸,指尖却有些颤抖,眼眸一直警惕地看着宋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从她方才那句话脱口而出后,他的神情冷了一些,周身气息亦更冷了一些。
宋濯并未如她所料,接着方才的话头说下去,反而几乎执拗般地道:“要
', ' ')('不要与我试?”
姚蓁心头跳,旋即眉头紧蹙,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斥着不解,缓了缓,才意识到他说的“试”是何意。
她唇上涂着口脂,颜色鲜艳,容颜比平时要妍丽一些,眼睫轻颤几下,缓缓吐出两个没什么温度的字:“不要。”
宋濯轻轻颔首,掀起眼帘看她。须臾,缓声道:“既然并不想,又为何……”
为何三番五次地撩拨?
他皱了下眉,没有继续说,眼神落在姚蓁纤细的玉手之上,喉结上下滚了滚,缓声道:“这些书册,公主是从何处寻得的?”
姚蓁手指紧紧扣住镇纸纹路,不语。
宋濯思忖一阵,缓声道:“不是公主自己购得。——是他人送的罢。”
他一语中的,姚蓁手猛地一划,指甲擦过石质镇纸身,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
宋濯淡然道:“濯猜对了。”
他忽然变得咄咄逼人:“送你书册之人,是男是女?公主既不愿与我贴唇,莫非是想与送你书册的人相贴?”
边说着,他便往前迈步,步步紧逼,将姚蓁逼退至墙角,再无退路。
他墨发披散,眼底晦暗,眼眸闪着寒光,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然而声音还算温和:“——那个人,是谁?”
他抬起手,手指轻轻抚在她涂着口脂的唇角,温声询问:“是谁?”
这样的他,姚蓁从未见过,心悸不已,身躯抖得厉害,仓皇摇头,发尾晃荡出一圈圈涟漪。
宋濯单手钳住她玲珑下颌,修长指尖抚到她的唇上,犹如采蜜之蜂,短暂停留,便将嫣红唇瓣弄花,唇珠被蹂捻地凌乱。
姚蓁吃痛,伸手推他,剪水眼眸中雾气渐重。
宋濯垂眸,沉沉看了她一阵,她依旧在推搡他。
他蹙眉,另一只空置的手抚上她的腰身,从她腰后穿过。
他用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腰,指缝流淌过她的发丝,手指合拢,宛如钢铁浇筑,紧紧捏住她的腕骨,将她整个人牢牢镶在自己怀中,令她无法动弹。
她不愿说,宋濯也不再逼问,低声唤:“苑清。去查查,公主近日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姚蓁猛然僵住,心跳剧烈,恐苑清当真神通广大地查出些什么来,一时心神大乱,急道:“你且……你且松开我,我言于你!”
宋濯松开手,神色淡然,静静听她说。
姚蓁抿抿唇,轻声道:“是秦颂公子。”
她忆起宋濯方才说过的话,面颊发热,顿了顿,找补道:“我托他购来的。”
宋濯睨着她。
她神情平静,不似说谎。
他的胸口却无端泛起了一阵令人不适的浪潮,这种陌生怪异的情绪,是他此前从未感受到过的。
他轻蹙眉头,手指试探般地抚上自己的胸口,若即若离地触了触,浓长睫羽低垂下去,似是在沉思。
半晌,姚蓁听见他喃喃道:“他是不是,也看过书册的内容,也将那些……
顿了顿,他声音低沉了几分,继续道:“将那些香艳靡丽的字句念给你听?”
他说的是什么话!
姚蓁气恼,胸脯剧烈起伏,颤声道:“公子在、在说些什么?”
不待姚蓁继续说下去,他用忽然用手指抵住了姚蓁的唇,将她按在墙上。姚蓁闷哼一声,噤声,他转头看向殿门口。
紧阖的殿门外,秦颂左右张望一阵,竟未望见一个可供役使的宫人,心中不由得感觉有些奇怪。
他目光落在眼前铜环上,顿了一阵,缓缓叩动门环:“殿下,您在吗?秦咏山求见。”
他静静等候着,眼眸眨动两下,眸中融出几分温雅无害的笑意。
殿中静默一阵,旋即传来一声极其冰冷的男声,缓缓道:
“咏山兄。进来罢。”
秦颂从未料想到宋濯在公主寝殿中,一脸茫然,将殿门打开一道缝隙,推门进去。
殿中空旷旷的,他抬眼打量,只瞧见宋濯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书卷,眼睫恹恹垂下,似乎是在习书。
秦颂眉头轻皱了下,心中疑惑,然而不敢问出口,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缓步行至书桌前,隔着一方桌案,问宋濯:“君洮怎么在这儿,殿下呢?”
宋濯掀起眼帘,与他对视。
秦颂的目光与那幽深漆黑的凤眸撞上,霎时没由来的背脊发汗,汗毛倒竖!
他讪讪问道:“怎么了?”
宋濯已将眼眸重新垂下,缓缓摇摇头:“公主不在。”
秦颂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