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几名宫女簇拥着一女子走进水榭,女子身着广绫长尾鸾袍,飞凤髻上一支锻蓝镶金花钿,每行一步,皆是万千仪态,雍雅高洁。

而那张眉眼和云秋生得一般模样。

“上仙可知本宫为何会把你请到这里。”

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云秋那位嫁给了胡狄王为后的姐姐,云素。

“其实娘娘找我无用,该是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妹妹,好好的一个降妖门,被她搅得都快与妖魔同流合污了。云老爷子若泉下有知,想是要顶破棺材盖,蹦出来打死她了。”

云素被说得脸色一白,旋即又镇定下来,挥退那些宫女,坐下说:“上仙可知云秋手里的那画是怎么回事?”

白辰颇感奇怪:“你不知道?”

云素无奈摇摇头:“她早年离家,直到我入宫之后,她才回来。”

“秋儿,你要去哪里?”

苍澜城,云家的院子里,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匆匆忙忙地拦住一个比她更小的女孩。

小的那个身上背了只包袱,腰间悬着一柄几乎和她的人差不多高的长剑,一脸的执拗,颇为不满地甩开姐姐的手臂:“我要去学玄术。”

云素张开双臂,挡在云秋的面前:“没用的,秋儿。阿爹说了,我们不可能再当降妖师的。”

“那是阿爹自己以为,不是我!”云秋一把把云素推倒,刚刚前倾的身子,立刻又绷得笔直笔直的,冷冷地看着摔在地上的云素,“云家是降妖师,一直都会是。”

“秋儿!”云素猛地拽住云秋的裤腿,哭着道,“阿爹不会骗我们的,秋儿,我们连灵元力都修炼不出,根本做不了降妖师!”

院子里,忽然飘下了许许多多的落叶,如雪花般层层叠叠,模糊住了云素的视线。

她看见纷纷扬扬落下的叶子在沾上地面的一刹那,变成一点焦黄的水渍,仍是落叶的形状,却不是那片掉落的树叶。

云家的大门外,有个身形颀长的人影牵过云秋的小手。

云素最后见到,云秋回头朝她挥了挥手。

“姐姐,我要做降妖师。”

苍澜城中,铺着十里锦绣。

八抬大轿抬到了云家的大门前。

云素一袭嫁衣,艳烂如火。

眼尾点着一笔朱砂,美艳不可方物。

云素上轿前问老管家:“秋儿还是没有回信么?”

老管家摇摇头。

上元节的时候,穆双沉在镜湖边遇见云素。

穆双沉后来对云素说起,那时湖边,只有云素一人,放了一盏,一盏,又一盏的河灯,而且还阻止旁人把河灯捞起,明明那些女子应当很欢喜自己许愿的河灯能够被对岸的男子拾起。

穆双沉偷偷命人捞上了两盏,发现每一盏河灯上面,写着都是同样的一句话语。

望妹妹云秋在外一切安好,早日回来。

云素说,她每年都会在上元节放河灯,明知这镜湖的水流不到大漠之外,可每一年,还是想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云秋已经收到了她的祈愿。

那年,是云素入宫的第三年。

朝中的蜚语愈发多了起来,穆双沉再如何禁制,后宫也终于开始流传起来。

“你听说了么,大王要废后了。”

御花园里,云素傻傻地站在山石后面,两个宫女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拉地传到她的耳中,而其中一个,还是她宫里的人。

“是啊,大王已经好久没有到王后宫里来了啊。”

云素去见穆双沉,却被公公温言劝了回去:“娘娘,大王这几日略忙,略忙。”

云素暗暗自嘲,这人竟是连个理由都不愿编给她了。

又一年上元节的灯市,云素的河灯被对岸的一名女子拾起。

河灯上写着:云秋,今年,我可是能见到你么?”

当夜,镜湖里突然波涛汹涌,十尺高的巨浪打翻了湖中全部的河灯。

“姐姐,我回来了。”

“娘娘,你妹妹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整出这么多幺蛾子的事。”

一碟子的芙蓉糕,被白扯没几口,就吃得干干净净的,他抹了抹嘴,“如果我没猜错,胡狄王的元魂大概也被她塞进画里了吧。不过,我还有个疑问。之前,我在安元村的时候,胡狄王曾经出现过,那时,到底是谁?”

云素抿着嘴。

“该不会是令妹吧?”

云素面色陡变。

“她得知穆潇潇捕获了那只雪雕,就想据为己有?其实,她不用想得那么多,穆潇潇抓的那只雪雕,本来就是给他哥治病用的,云秋姑娘又何必再费心跑这一趟。”白辰有意无意地瞥向云素,转而又把视线移向了窗外的水面。安宁的波光上,撒开一片清冷的月色。

“不是的。”云素忽然答道。

“哦?不是么?”

白辰一脸故作疑惑的表情实在伪装得太烂,云素无奈,只得叹了一口,缓缓开口:“那人的确是秋儿。有一日她告诉我,她的画出了很大的问题,而潇潇正好抓到了一只雪雕,或许雪雕的玲珑心补全她的这个缺陷。

然而没过几天,她又说,潇潇好像喜欢上了那只雪雕,秋儿怕夜长梦多,便借了穆双沉的样子,到安元村把潇潇强行接回来了。”

白辰点点头:“这么说来,安元村里,那个医庐的孙大夫也是令妹的眼线喽。不然的话,她又怎么知晓,穆潇潇已经和雪雕如胶似漆了啊。”

“是。”

“娘娘。”白辰按着扶手,起身说道,“想云家当年也算是胡狄数一数二的降妖师,突然后辈没有了灵元力,你们就没有追寻过缘由么?”

“父亲说,身为降妖师,一身杀伐太重,是上苍责罚我等,才收回了我族的灵元力,也把我云家作为降妖师的资格一并收了回去。”

“错!大错特错!”

云素只见白辰手中撒开一把深蓝的星屑,碎落在平静的湖面。忽然,镜湖的湖面渐渐沸腾起来,冒出无数只泊泊的水泡,完整的月光被打碎,水下更像是有什么古怪到呼之欲出。

“你们云家的灵元力根本不曾消失过!可惜你们从来没有去寻过真相,又或者,瞒骗你们的人,就是你们云家的家主!云家斩妖伏魔,在胡狄一带纵横往来,云家之名,更是让无数妖邪闻风丧胆……

也许,就和如今的云秋想要的一样,更甚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赫赫威名,垒高了整个云氏家族的地位。

但同样,也让你们重重地摔进了尘埃。

分文不值!

云家祖训,云家人世代不得入朝入宫。

敢问娘娘一句,你可是忘了你家的祖训?”

白辰倏尔一笑,笑容却是无比瘆人。

云素那副佯装已久的神情,终于全然崩塌!

“哈哈哈!果然是亓门的少主啊!只可惜,你脑袋再好使,再让你想明白了,那又怎样!你还不是乖乖入了我的瓮中?!哈哈哈!”

“娘娘,胡狄穆氏,就是当年封印你们云家的人吧。

所以,你们要复仇!”

作者有话要说:祝萌萌们国庆假期愉快!看文愉快!( ̄3)(e ̄)

☆、一世之约

水榭周围忽然掀起数十道冲天水柱,一瞬间将整片镜湖的水统统卷到天上,奔涌的潮水在水榭上空形成一道透明结界。越来越粗的水柱连成一道巨幅瀑布,飞流直上,将水榭完完全全的隔绝在水幕的结界中。

此时的水榭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磅礴水流声,屋顶顶不住千吨湖水的重力,发出“噼噼啪啪”的断裂声。

云秋戏谑的笑声在屋子的四面八方响起,穿透那些正在咆哮的水幕,放肆狂妄。

“白辰!让你猜中了又如何,可惜,你还是只猜中了一半……”

“另一半,就是你答应了魔宗,他帮你复仇,你替他擒我。”

白辰冷笑一声。

和他同在屋中的云素,此时早已不知所措,云素惊惧地望着不断压塌下来的水墙。

“秋儿,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记得云秋此前和她说,她负责把白辰引入水榭,等她离开后,云秋自然有法子擒他。

可是现在!

“呵呵,娘娘,你的好妹妹,看来连你都没打算放过啊。”

“轰!”

承受不住重压的水榭终于轰然坍塌,湖水湍急卷过,顷刻将所有的东西席卷得干干净净,结界中,狂涛汹涌地拍打在水幕上。

此时,一道晕黄色的光点缓缓地降到水幕的顶端。

云秋随手一抓,握住那颗光点,散去周围的光泽,光点逐渐露出了画卷的样子。

云秋勾勾唇角:“姐姐,你不会恨我吧。”

一望无际大海,依稀可见一道黑影浮浮沉沉地飘在海中。

天上悬着一轮血红的金乌,炽热的光线无遮无挡地射在海面上。海上浮着一块水榭的残木,木头上躺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眯着眼,懒懒地凝视着那轮太阳。

“娘娘,这画里你也没来过吧。”白辰意兴阑珊,翻了个身子,侧过身来看向泡在水里的云素,“令妹还真是狠心,居然把你这个亲姐都一起关进来了。”

“秋儿不会的。”云素皱皱眉,伸手去推白辰。

两人方才一起跌入画中的时候,同时被卷到了水中,水底巨大的吸力直接把二人拖进了深海。

白辰水性不好,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差。之前在漠古镇的那一场水战,靠得全是章肃文。白辰在水里就是条咸鱼,除了等这被捞,要不就是像他这样,八爪鱼一样地缠住云素。

云素几番挣扎,都无法甩开这条扒得死死的咸鱼,只好拼了劲地逆着水流,往海面上游。

结果,好不容易碰到一块残木,却被这人抢了先。

云素带着个拖油瓶划出水面,早已是筋疲力尽,哪里抢得过白辰。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云素破口大骂,可惜她气力消耗大,骂出口的声音也是嘶哑。

白辰理所当然道:“我水性太差,怕淹死。”

“不要脸。”云素气得手劲一松,差点没淹死。

两人也不知飘了多久,日光照在人身上,让人越发地慵懒。

白辰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大概是睡着了。

亓山脚下,一个豆丁模样的小娃儿裹在厚实的裘衣里,一只圆滚滚的小手抓着身边那人的手指。

小孩抬着头,望着一片白茫茫的山峰,山腰间云雾缭绕,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川,我不想住这里。”

过了好久,小孩扯了扯旁边那人的手,噘着嘴,软声软气道,“川,你不要我了吗?我不要在这里,我要跟你回去。”

小孩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朦朦的水雾浮在他一双晶亮的眸子上,扑闪着,更显出几分的委屈。

齐川弯腰把他抱起,贴在自己的身前:“阿辰不喜欢这里么?”

白辰趴在他的肩头,使命地蹭了蹭:“不喜欢。不喜欢。”

“亓门的叔叔伯伯,哥哥姐姐都很喜欢阿辰。”

“不喜欢。”小孩一双眼睛通红,气呼呼地瞪着他。然而,不过片刻,两行清澈的泪水落下,怎么都止不住,“娘不要我了,阿爹也不要,所以,你现在也不要我了么……”

可是,你明明说过,你一直都会陪着我的啊。

齐川答应了白慕青,把白辰送到亓门。却不曾想过,小孩真的把他当成了誓约。

誓约可轻。

齐川是在波谲云诡的朝堂宫闱中生存下来,听惯了那些转头就可背叛的誓言,也见惯了那些对誓言不屑一顾的皇子宫娥。

即便是皇兄,也从不曾轻易信过他的许诺。

而眼前的白辰,记得白慕青走的那日,齐川对他说的话,那些齐川根本以为,除了自己,小娃儿许是早已忘记的誓言。

“嗯,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齐川拭去小孩滚落的眼泪,小孩冲着他憨憨地笑着。

“川……”

“大师兄!师叔还没有回来!”

魔宗大军攻到主殿,山路上,到处是被血浇灌的石阶,交错的尸骨堆成了两侧的尸墙。

被撕裂,被焚灼,被在一瞬就攫取生命。

从天衍峰上匆匆赶回来的少语对他说,天衍峰的师兄弟全都死了,死无全尸,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但是齐川依然没有出现。

真观殿中,白辰手握一双冰凌剑,双目盈血,殿外的厮杀声,飞溅的鲜血,肆无忌惮地传进殿来。

他每走一步,踩过没足的血河。

大殿前,金戈声冰冷,像极了半山的那口金钟,每一下,每一下,敲响着亓门的丧钟。

魔宗一脚踏在亓门主殿的顶上,居高俯望。一众魔军,已将第一降妖门杀得片刻无存,只剩下最后那人,站在他的脚下,周围是无数的魔军。

即使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改此战的结局。

魔宗张口舔去嘴角的血痕,他脸上不知沾上了多少亓门中人的血。

“砰!”

真观殿!

那块悬挂千年的匾额轰然被人踩下云端,猛地砸在白辰的脚边,当即四分五裂!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亓门。哈哈哈!”

魔宗猖狂的笑声在亓山中回荡,无尽的讥诮,用来印证的,是满山无尽的血肉白骨。

白辰浑身是血,一双剑早就断成了碎片。

不过两把脆弱的刀柄,仍然被执着地抓在掌中,丝丝的血痕,顺着他的手臂,手掌,流向两柄断剑。

魔宗飞身而下,一跃到他的面前。

“白辰,来之前,如烟劝我,她说,让我放过你。因为,若不是你,我魔门大军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地攻破亓门。”

白辰垂着头,身上毫无半点情绪。

“可是,我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本宗认为,一个连背叛师门都不自知的蠢人,根本,不配活着!”

“所以,让我送你一程。”

“轰!”

烟花胜景,宛若星斗巨变,炸碎天际!

苍蓝的天幕被无情地撕碎。陡然天摇地动,山峦座座崩塌,地面裂开道道深壑,整座亓山摇摇欲坠。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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