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各式各样的东西来,摆在地毯上——起子,小锤,钉子,瑞士军刀,粗细铁丝……
“有能用上的吗?”他侧过头问。
蹲在他旁边的颜谧心里完全没有底。
面上却一派镇定,拿了根铁丝,按照记忆里别人做过的那样扭了几下,从容地插进手铐的锁眼里。
七掏八捣,变换角度。
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
“咳,”何语清了清嗓子,“会不会,是铁丝太细了?”
……好像有道理。
颜谧换了根粗一点的,接着捅进去。
影视剧里经常有用曲别针,甚至用牙签轻松一挑就打开了手铐的情节,颜谧之前看别人做的时候,似乎也很容易。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挺翘的鼻尖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梢的余光瞥见何语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盘腿而坐,手肘支在膝盖上,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视线猝不及防地交汇,她的手一抖,铁丝掉了。
“别着急,”何语悠悠地安慰她,“慢慢来,总能打开的。”
态度多好啊,理解又包容,颜谧差那么一点就几乎要忘了,这一开始就是被他铐上的!
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还可以报警求助,可她自己身为警察,竟然救不了自己……
“咕嘟——”
明明是在挫败地生着气,胃倒是先抗议了。颜谧下意识捂住肚子,脸有些热。
“饿了吧?不然……我们先吃饭,吃完再想办法?”
何语说着就要起身,颜谧被连带着也只能起来。一动才发现蹲了太久腿都麻了,她下意识抓住何语的袖口,试图稳住身形,然而这时却听他低低闷哼了一声,抬手覆着额角,看样子是起身太急,眼前发黑。
可问题是,他抬的是右手。
颜谧自己也腿麻没站稳,被手铐连着的右手又被他抬手的动作扯了这么一下,她失去平衡,不自觉向前栽去。
正好这时何语放下了手,刚睁开眼睛,就被她当胸推了一把。他向后跌落在松软的床垫上,眨眨眼睛,看着紧随着被手铐扯得跌倒,趴在自己身上的颜谧,俊脸上的表情迷茫极了,“……唔?”
颜谧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把何语推倒在床上了!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推那一下没有很重吧?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其实她只是在做梦对不对?
“……又是梦吧。”
耳畔何语咕哝了一句,似乎是这几个字,但颜谧不确定。她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想赶紧爬起来,然而也不知道是手铐太碍事,还是怎么回事,她才刚支起身子,又跌了回去。
男人的身躯坚硬火热,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霸道地侵袭,充斥着她的鼻息间,如壁垒般包围着她。这样久违的亲密,那么熟悉,勾起了无数在午夜梦回间,令她更加难以入眠的回忆……
还有他为什么说“又是梦”呢……
四目相对,颜谧看着他深幽黑眸中的迷茫褪去,被一种暗沉得她看不透,但直觉危险的东西取代,就像是寒冰下跃动着的火,又仿佛火山口里涌动的红色岩浆。
那火热的岩浆喷薄欲出,点燃了周身的温度,颜谧被炙烤得唇舌发干,无意识地舔了舔唇。便见何语眯起黑眸,眸色愈发深暗,喉结上下滚了滚。
这样的他性感,慵懒,仿佛一只刚从沉睡中醒来的黑豹,盯紧了送上门来的猎物。颜谧像是受了蛊惑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与他目光紧锁,看着他慢慢抬起脸,形状优美的薄唇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叮铃铃——”
手机铃声尖利而突兀,划破了一触即燃的空气。颜谧倒吸一口气,猛地仰起头,拉开几乎要唇瓣碰上的距离,慌乱地去翻在外套口袋里不断又响又震的手机。
“……喂?”
她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旋即意识到自己还压在何语身上,慌忙翻身下去。然而手铐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不能离他半步,她目光游移着,不敢再看他。
电话里传来一道男声,听起来有些陌生,语气却很熟稔,“喂,谧谧吗?好久不见,我是孙佳明。”
“哦,”颜谧想起来了,“……你好?”
“不好意思这么久都没有联系,今年一直忙着升迁的事情,近百人的大部门接管过来,各方面的管理挺花心力的,”孙佳明的声音透着股意气风发,“不过该拉的拉,该打的打,很快都理顺了。马上就是周末了,我想着美女应该有空,出来看个电影吃个饭?”
方才热得要烧起来的温度仿佛是错觉,不过短短眨眼间,房间里便由夏入了冬。
颜谧扯了扯袖口,下意识就要拒绝,指尖触到腕间冰凉的玫瑰金手环上,眼睛像不受控制一般,差点要看向何语,而大脑慢了半拍终于意识到,强逼着视线急转掉头。
对方显然信心十足,直接把这片刻的沉默当作默认,“那就这么说好了,周六吧,到时候我去接你?”又用开玩笑的语气,“打扮漂亮一点哦!我很喜欢你那天穿的裙子,白色的,很清纯。”
颜谧能感觉到何语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接着手铐哗啦作响,何语悠悠然起身,迈着长腿径自朝门口走去。
颜谧像只被拴着绳的小鸡仔,又像是被拖车拖走的违停车辆,只能小跑着快步跟上,一边婉言拒绝,“我周末加班,没有时间。”
“这么忙的吗?”孙佳明听起来很不以为然,“女孩子还是要以家庭为主,而且当警察又危险,你表姨不是说你以前……”
“以前是以前,”颜谧硬声打断他,“不好意思孙先生,我们并不合适,没有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祝你早日找到合心意的伴侣。”
说完,她挂了电话。
她已经被拖到了厨房,何语面无表情,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自顾自从冰箱取出食材,拖着她在冰箱和料理台间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