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这么依赖自己,颜母总算有些欣慰。亲手拉扯大的孩子,要是眼也不眨就跟着走了,那才是个小白眼狼呢。
可孩子哭成这样,她当然也心疼。一边把他抱在腿上拍哄,眼睛睨向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颜谧和何语,“满意了?”
何语总算明白大伯母为什么耳提面命,反复念叨他,要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他自以为比起严教授来,自己已经是很有耐心、相当懂迂回了,可是不想……
颜谧更是懊悔不迭。都怪她,没沉住气……
待到颜母总算把阿宝哄得不哭了,他还是靠在颜母怀里,扁着小嘴,小手紧紧攥着颜母的衣襟,生怕变成了妈妈的姐姐伙同这个陌生的坏人,把他拐走。
完全没有育儿经验的两个年轻的父母,这一回合完败。
颜母倒是想乘胜追击,再跟阿宝说姐姐是骗他的,爸爸妈妈就是爸爸妈妈,不是外公外婆。然而才刚开了口,被颜父轻咳一声打断,“行了,说都说了,别再把孩子绕糊涂了。”
他看得清楚,不论是何语,还是何家的大伯母,都不会善罢甘休。
大人们在孩子面前各执一词,争执不休,只会让孩子不知所措,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阴影。就连何家的大伯母,看似嚣张犀利,当着阿宝的面说话时也极有分寸,不会给孩子造成恐慌。
他们才是这孩子最亲的亲人,没理由连个外人都比不过。
颜谧也恳求颜母:“妈妈,阿宝已经吓到了,您就别再……”
颜母这才作罢。
这场插曲的后果非常明显,阿宝紧紧地黏着颜父颜母,对新鲜出炉的爸爸妈妈警惕异常。连颜谧尝试着想帮他冰敷后脑勺的肿块,也被他躲闪拒绝。
对小孩子来说,被带离家庭亲人的恐惧大过一切。
“别着急,”何语捏捏颜谧的手,安慰她,“我们再好好说服伯母,总要有个过程的。”
颜谧知道他心里未必比她好受,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明白。”
阿宝的伤好之前,全家都不打算让他去上幼儿园。
只是颜谧一早去学校堵王世哲的家长,找他们理论的计划流产了——王世哲早上坐校车去幼儿园,家长不会到学校。
偏偏这时候警队的电话打了过来,急召她回去。区内发生了一件绑架案,需要她分析绑匪的留言的语言特征。
她只得先匆匆赶回d城。
而另一边,大伯母得知了早上的风波,暗道两个年轻人还是太天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她收拾妥当,去了美容院。这是何家控股的一个美容机构品牌旗下的店面,开到了十八线小县城来。
工作日大白天来做美容的都是些富贵闲人,也正是这些人最有闲心打探传播别人的八卦。
“芝姐,听说你这回来,是要办一件跟何家运势大有相关的要事?”一个白皙富态的圆脸女士趴在按摩台上,背上敷着进口的火山泥,扭着脸跟大伯母搭话。
这是大伯母这段时间放出的风声。
她应邀参加活动时,连领导也将她奉为座上宾,客气有加,没多久,不清楚她来历的人,也打探明白了何家的来头——海外富商,爱国华侨,财力雄厚,关系网惊人。
这样的家族,跟运势有关的大事……
话说得神神秘秘,更加引人关注和猜测。
“可不是嘛!”大伯母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
传说这些豪门家族都很重视风水运势,趋吉避凶,所以生意才会越做越大,屹立不倒。圆脸女士好奇得抓心挠肺,“是什么要事啊?”
大伯母掀了掀眼皮,又懒懒合上。这位圆脸女士姓邱,爱好做美容打麻将,是太太圈里有名的小喇叭广播,八卦界的扛把子选手。
“这可不能随便乱说。”她说。
……事关家族运势,可不得慎重嘛!
邱女士自觉理解,然后更加抓心挠肺了,“那是,哪能随便乱说呢?前两天我听见罗慧心她们私底下说小话,还叫她们别胡乱瞎猜呢。”
“是吗?她们说什么了?”大伯母问。
邱女士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无非是民间传说夸张离谱的那一套,然后道,“她们也是的,这种事情也敢瞎胡扯,也不怕倒霉运哦!”
大伯母轻嗤一声,评价:“见识短浅。”
“那可不是嘛!无知真可怕。”邱女士连声附和。她和这些乡野村夫村妇,可一点也不一样!
大伯母见火候差不多了,终于松了松口,“像小邱你这样的明眼人,还是不多啊。算了,我跟你透一句,你可不要随便跟别人说。”
邱女士眼睛霎时一亮:“芝姐你放心,话进了我的耳朵,就到这儿了。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知道。”
……呵呵,信了你那张嘴。
大伯母压低了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早几年,大师给我们算出来,我们何家未来的运势,牵系在老爷子的第一个重孙辈上。但是大师说,那孩子命格太贵重,恐怕幼时会有劫数。”
邱女士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错过一个字。
——哎哟喂,还真的是豪门秘辛啊!“劫数”哎,果然大发了!!
“这可怎么办啊!”邱女士咋舌。
大伯母神秘一笑:“好在大师给了我们破解的法子。”
然而她说完这句,就停下了。
邱女士的全部胃口都被吊起来了,这就好比一个饿了几天的人,你只给她闻个香,就把饭碗端走了,那怎么能满足!
“是什么法子啊?”她急切地追问。
大伯母瞥了她一眼,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跟她说。戏做足了,才道,“这法子有点特殊,简单讲,就是我们得把孩子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