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开设在四面宫苑正中,周围凸出一圈弧形水池,水清见底。大理石白玉石阶自祭坛绵延至宫门,泛着微冷的灰芒。
楼知春悄悄抬头,看到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微微屏息。
皇帝身着玄色正服,缓缓拾级而上。阶下群臣,分为两列,皆躬身垂首,肃然静立。
燕王、恒王和太子分立于祭坛下首位。
恒王看着已无大碍,只是人瘦了一大圈,脸色还有些苍白。
此时楼知春才看到右侧叶廉身后空缺了一个位置,神色一定。
那应该是苏宿的位置。
奇了怪了,今日祭祀大典,不是说要让他这个两朝帝师亲自祭酒给皇上的么?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朝燕王看了一眼。
这时,皇帝已登上祭坛,他双手平举持三香,对着天地三拜后,转身请酒。
上前祭酒之人并非苏宿,换成了太子。
这肯定是临时换的,不然不可能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谢胥双手呈上酒杯,皇帝伸手接过,第一杯洒在祭坛顶,第二杯洒在脚下,到第三杯才自己一饮而尽。
燕王看着这一幕,双眸微眯,眼底掠过一丝狠戾。
皇帝走近祭坛,正要行跪礼请先祖,忽然身体抽搐,踉跄了一下扑通倒地。
这一下摔得极重,如平地惊雷,让群臣失色。
“皇上!”
太子反应过来,忙上前要去扶人,不料背后一寒,竟被人用刀抵住了背脊:“太子弑君,意图谋朝篡位!”
那人不是别人,竟是燕王!
此时,倒在地上的皇帝痛苦地□□了一声,突然口吐白沫。
“父皇!”“皇上!”
叶廉等人皆始料未及:“燕王!你大胆,这是祭祀大典,你竟然......身携兵刃!”
燕王冷笑:“那又如何,众卿亲眼所见,方才皇上是喝了太子递过去的酒才倒下的!和太子弑君弑父的罪行比起来,本王这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落下,他突然抬手,士兵一拥而入,刹那间将祭坛和群臣重重包围。
谢胥盯着他:“七叔打的一手好算盘,到底谁才是想谋朝篡位的那一个?”
燕王面不改色:“那自然是谁有本事就信谁了。”
“乱臣贼子,上天必诛!”英国公常立怒道。
谁知他话一出口,就被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穿透了身体,一瞬间就丧了命。
叶廉:“燕王,你竟敢......”
燕王挑眉:“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奉劝各位看清形势,皇上已经要不行了,太子马上也会死在本王刀下,反对本王的人一样会死。想想你们的家族,你们的妻儿子孙,还有你们的后代!”
众人惊愕恐惧,适才怒火滔天的好些官员一时都心生畏怯,不敢再出声。
谢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七叔,你的这些兵马想必是养了许久,只等着今日起事吧?”
燕王冷哼:“本来还不至于这么快,若不是你们将我儿抓去,再三逼迫,说不定......本王还能让你父皇再坐几年皇位......享受享受清福,都是你们逼本王的!”
叶廉扫了一眼四周黑压压的军队,沉着脸道:“燕王以为用这种手段,逼群臣就范,便能名正言顺地篡位登基了么?”
“今日你们若为了所谓大义,不怕身死,本王便成全你们,送你们一个个都去陪常大人......若是不然,你们便是共犯!”燕王微笑道,“本王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不怕死的,就自己站出来!”
阴云之下,一丝风也没有,四下静得可怕。
谢胥闭了闭眼。
此时,燕王目光一扫,忽然看向底下垂首而立的李韬,眼里浮现出狰狞之色,哈哈一笑道:“平阳侯,你又如何!”
*
苏允之由羽扇扶着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天色,不知为何竟有些心悸。
“夫人怎么了,手突然这样冷?”
苏允之捂了捂心口:“忽然有些心慌。”
紫云道:“可能是方才马车太颠了。”
苏允之摇了摇头,没有再说,提起裙子跨过苏府的门槛,走了进去。
今日她是应苏夫人的邀约,到苏府做客。下人一路将她引到花厅,苏夫人和苏蔺真正等着她。
她上前行礼打过招呼,坐下时看到小碟子里放着的小汤团,微微笑道:“这是苏姐姐自己做的?”
“正是呢,”苏夫人抱怨道,“她同你学了些皮毛,给他爹夸了一句,就着了迷,在家里每日都要做,分给下人都吃不完。”
苏蔺真抿嘴一笑:“这几日本来就闲得慌,丫鬟都说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妹妹尝尝看。”
苏允之拿起一个汤团正要咬一口,厅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丫鬟大惊失色地跑过来到苏夫人身边耳语了几句,不知说的什么,苏夫人陡然变了脸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