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楼的大堂,二楼的雅座,三楼的包间,已经全都坐得满满当当。洛晴下意识地捏了捏后颈,今天的账本要算到什么时候啊……
方思远求师洛书,没想到高人教了自己半个月就不知所踪,每天苦哈哈地跟着洛晴打下手,晚上就打打坐,时不时打着打着就睡了。洛晴看着方思远过了两个月才练出的一点点内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在南风馆迎来往送,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练武天赋如此之差的人。
好在方思远韧性耐力绝佳,不耻下问,倒是并非一点进步都没有——毕竟是寒窗苦读的秀才,连这两样品行都没有,纵使天资聪颖,想必也无缘科举。不过洛晴每每看到方思远放着自己的天赋不用,去学不擅长的武功就十分痛心。
洛晴被卖到南风馆之前,在生母去世之前,也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孩子,在学堂中也是经了几年苦读,他生来聪颖,本来将自己未来的计划规划得妥当,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
手中的圣贤之说换成了闺房话本,耳边的竹林风声换成了靡靡之音,他本以为此后就此终老,谁知否极泰来。
因此,他对方思远羡慕得紧。
可是又谁知,方尚清对洛晴的一身武学天赋也极为眼热。
洛书当时想着教一个也是教,带两个也是带,就顺手教了洛晴。虽然已经错过了练武最好的年纪,不过洛晴的进展飞快,令方思远艳羡不已。
两人每每谈论,两厢叹息。
不过是究竟如何,谁又说的清呢。
醉仙楼的食客来了又去,排在外面的队伍却越来越长,苦苦等待一番被叫到名字的食客定然会眼前一亮,然后环视一周,仰头挺胸地随着小厮进门,就像是中了什么大奖。
秋高气爽,然而一群人挨挨挤挤在大门口,竟然把人活活挤出一身汗,于是便有小厮端着盘子,端着的撑着绿豆汤或酸梅汤的杯子整齐地列着,被一杯杯送到食客手上。
一身清爽。
绿豆汤清甜,绿豆被煮开了花,入口糯糯,酸梅汤因为加了几味药材而略带苦味,酸甜之后的淡淡苦涩更令其添味。单单是这两道免了费用的饮品,便能让排队的客人一身疲惫尽消。
杨家的二公子坐在马车里,撩起窗帘频频向外张望,然而迟迟见不得朝思暮想的人,端着饮品的小厮前来,习以为常地放下绿豆汤,却被杨二公子叫住。
“小二,还有多少人到本……到我?”
小厮面带微笑从容,不卑不吭,“还有一百零三人。”
“还有这么多!”
杨二公子面带菜色,向大门张望一下,道:“我出双倍……不、三倍的价钱,能让我提前进去吗?”
小厮微笑着礼貌拒绝了他。
杨二公子早已料到结果,长吁短叹。
以杨二公子的纨绔脾性,当然不是没有动过直接将人抢回去或者自己硬闯进去的念头,但是在被教做人之后,就再也不敢了。
况且……况且那人若是被自己强抢回去,定然会不喜的。
杨二公子幽幽地叹了一声,伸长脖子往外看,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脑袋,仰头一看,当即大怒:“王二狗子!你干什么!”
被称作王二狗子的男子头顶青筋一跳,“杨、二!”
两人谁也不服输地对瞪片刻,同时别过了头。
“你还在等你那美人儿呢?”王懿斜斜靠在杨迩的车厢旁问道。
杨迩警惕地看他,“我告诉你王二狗子,人是我先看上的。”
王懿摇摇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万物皆为玩物的损友这么在意一个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得了你,我看中的不是那个。”
杨迩思片刻,诧异地问:“不是,你说真的?是叫……方思远,长得虽然还看得过眼去,但是对你来说这有点太清淡了?”
王懿笑着道:“吃惯了大鱼大肉,清粥小菜也别有风味。”
杨迩皱眉,“又是玩玩?”
王懿漫不经心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两个男人,不玩玩我还要把他娶回家?”
杨迩危险地眯起眼睛,“王二狗,方思远是客栈里的伙计,你别翻了船。”
王懿挑眉,“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家美人对你印象不好的。结了婚还能和离呢,不过是交流一番,有什么?”
杨迩还想再劝,却也不知该怎么说。
当初他的想法也是与王懿一样,只不过相较于美色对声赌犬马更感兴趣,直到后来遇到他,才心甘情愿将从前的想法全部推翻。
家里有大哥和小妹的孩子就行了,他想娶他。
杨迩低头沉思,正回忆相见时的种种,余光瞥见了一只手,正将一只杯子放到他的小桌上。
怎么这么慢?
正诧异间灵光一闪,杨迩一把夺过杯子,低头一看,大怒,“王二狗!你又偷喝我的绿豆汤!”
王懿一脸“我都喝进肚子里了,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杨迩与王懿再次陷入了互怼的激烈嘴炮战争。
忽闻马车外人声鼎沸,两人齐齐抬头向远处看过去,隔着重重人群看不清晰,但是依旧能看见,有那么一行人,不必排队,长驱直入,直接进了门。
众人:!!!
杨迩差点从马车上跳下来。
“为什么他能不排队直接进去啊!”
不满的抱怨声四起。
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为什么?因为那是这是醉仙楼的楼主啊。”
……
洛书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仰头看门口提着“醉仙楼”三个大字的匾额,笑得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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