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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并肩同行,更像是倚背而立。

两人眼中所看见的世界是迥异的,但稍稍一转头,却能立刻找到彼此。

付晶右手撑着下巴,左手转着笔,用余光偷偷地描摹过向诗的侧脸。

缺乏血色的皮肤上依稀残留着淡淡的瘢痕,宛如蛇类身上的花纹,扩散开的淡粉色边缘勾勒出了鳞片的形状,密集,深浅不一。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留心去观察,认真起来的向诗。

他心无旁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脚踏实地的努力,将想要得到的东西一一抓到手里。

如果我是女孩子,肯定脑袋短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想。

晚上吃过饭后,付晶留在厨房里帮着白茹洗碗。

向爸爸有应酬要晚回家,那顿饭是他们三个人吃的。

“对了,新房子那边你去看过了吗?”

向诗跟他妈妈长得很像,尤其是眉眼的轮廓。

于是,当付晶闻声回头,猛地撞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时,不由地心底一凉。

“……还没,都是我爸妈在忙。”

虽然是开放式厨房,但此时的向诗正待在比较远的房间里,听不见他们讲话。

两人约好了待会儿要一起看电影,估计他现在在忙着选片子。

“阿姨,你先别跟他说。”流动的水声破坏了言语里原有的重量,使付晶的声音听起来摇摇欲坠,“反正我毕业之前不会搬走,等考完试我自己告诉他。”

“那以后要记得经常回来玩。”

与对待向诗的态度不同,白茹跟付晶说话时,语气里总会流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溺爱,“阿姨给你做喜欢吃的菜。”

“真的吗?”他开心地踮了踮脚,“我最爱吃白阿姨做的家常菜了。”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付晶打开冰箱的冷冻柜,准备替向诗更换新的冷敷冰袋。

他随手拉开一个分隔抽屉,里头散乱地杵着许多单根的papico(*)棒冰,清一色是咖啡巧克力口味,如同一条条竖着游泳的鱼。

那是一种灌在管状塑料壳里的奶昔冰沙,一包拆开来有两支,顶部的开口处是左右连接的拉环设计,吃的时候需要将其掰成两半。

白茹见他一言不发地蹲在地上,凑过去张望了两眼,不经意就笑出了声。

“怪你们最近不怎么见面,没人跟他分着吃了。”

仅仅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解释,付晶就已经完整地想象出:向诗肯定是因为一次只想吃一根,但每次又偏要拆一包新的,所以才会把整个抽屉都变成了单支冰棍的坟墓。

他将冻到的指尖缩回了衣服袖子里,轻声问道,“这些我可以全部带回去吗?”

“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啊。”

白茹的眼睛弯起来,形成了两道温柔的弧度。

然而付晶并能不像他的白阿姨那样,单纯地对着幼稚鬼的强迫症莞尔一笑。

他的脑海里全是向诗一个人掰开棒冰,一个人等待它融化,一个人默默吃完的样子。

回到房间的时候,投影仪开着,向诗还在挑挑拣拣地选电影。

察觉到有人来了,他头也不抬地说道:“你的专属大靠垫我放在豆袋上了。”

“谢谢。”

“看cult片好不好?”

“好。”

“小夜灯我只留了一盏,要是觉得暗你就再开。”

“嗯。”

向诗想了想,似乎没有其它需要交代的了,付晶却突然挨着他坐下,在桌上依次放下了几个冰袋,以及一个眼熟的咖啡色包装袋。

“你来掰。”说着,他撕开了袋子上的锯齿边缘,将完整的两支papico推了过去。

“我们一起吃。”

作者有话要说:

papico:江崎格力高于1974年开始发售的管状刨冰。

(来自维基百科)

第36章第36章

向诗视角

周五放学。

“你这个学期进步很大,老师希望你能多帮帮其他同学,别人问你问题的时候不要总是爱答不理的,好吗。”

向诗在心里极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回答却乖巧得像只鹌鹑。

“好。”

才怪。

他根本没心思听捕蝇笼那些唠唠叨叨的废话,只是专注于压制内心的烦躁,以及被烦躁所覆盖住的兴奋。

怎么说来说去说不完。

我要回家。

自从荨麻疹痊愈了以后,向诗觉得自己在各种意义上脱了一层皮。

厌学的情绪突然之间烟消云散,就好像从未出现过那样。

一如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风疹,即使当初来势汹汹,如今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相对地,学习的兴致开始变得前所未有地高涨;次次考试都有如神助,越学越顺。

也许是因为现在有人陪着他一起学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做卷子时,向诗总会有意无意地自问自答:

如果要讲的话,这里该怎么解释才比较好懂;

解是解出来了,不过步骤太多了,他肯定听不懂,要想个更简单的方法;

这道题我确实是不会,而且看起来很麻烦,懒得做;可是如果被问到的话,答不上来又很没面子,那我还是再研究一下……

他不再是以学生的身份盲目地匍匐在试题的脚下,而是站在传授和检验他人的高度上,俯瞰着目前所学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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