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于彗那天晚上到达医院的时候,很费了一番功夫才进入病房,因为他的名字并不在可以探视的“家人”之列。
而当他推开病房的门,看见汤蕤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汤于彗还是能感觉到眼眶刹那灼烫的温度。
曾经被上天眷顾至此的美人竟然有一天也流露出这样的枯萎朽木之感,他曾经以为汤蕤永远也不会老。
于正则并不在,只有汤蕤的助理研究员在她旁边一言不发地听她安排工作。
汤蕤看到汤于彗的时候,脸色几乎是迅速地一沉,带着一种仿佛被冒犯一样的愤怒,被深深地藏在如霜一样的冷漠下。
但也许是关心则乱,汤于彗在仓促之间,竟然好像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痛苦。
汤蕤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这里还用不着你,回去做你自己的事去。”
汤于彗有点难过地道:“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有什么用,”汤蕤不耐烦地道,“你是医生吗?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那天汤于彗即使拿出了十万分的耐心,也并没有和汤蕤和平地达成协议,汤蕤的病并没有严重到无法挽回,可是她自己并不配合。
在被汤于彗找到病房以后,她很快就换了医院,而且主动断了与汤于彗原来就极为稀疏的联系。
于正则的话也模棱两可,但两个人的中心意思都很明确,让汤于彗少管这件事。
隔了一年之余,而此时的汤于彗静静地躺在散发着好闻气味的青草上。高原日暮将山色染红了,天边渐渐地镀上一层金边,在他旁边沉默躺着的康赭从汤于彗开口伊始,就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他静静地揉了揉汤于彗的头发,很久才缓缓地道:“那阿姨现在还好吗?”
汤于彗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地道:“我不知道。”
“去年那段时候我的心情很乱,我一直很担心,神经有点衰弱,缺乏睡眠,可能也有点厌食,我想了所有的办法让她好好治疗,但是并没有人理会我。”汤于彗道,“我研究生承担的课题在那时刚好进入了收尾阶段,压力很大,每天都过得混乱又茫然。那时有一个同学……是我本科的室友,我们关系一直还不错,他也加入了我负责的小组,但我没想到他原来,这么讨厌我……甚至这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