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9节</h1>
陆嵘就更紧张了,他身子微微前倾,手捏了捏道:“二弟,你怎么会问这些……这城门,就算我曾经是副指挥使,也不曾去开过城门啊。”
“我就问你能不能打开,假使必须打开的话。”
京都守城门的官兵他是认识几个,一起喝过酒,但其他人,顶多是点头之交,不过京都城门的防守一向不严,因外面不远处驻扎着三大营,几乎不必担心有兵马突袭,以有心算无心,随便带几十个护卫,怕就能从里面把城门打开。陆嵘盘算了一阵道:“假使有助力能牵制住五军兵马司与都督府的话,要我开个城门不难,不过,二弟,你到底为何问这些!”
怎么听着像要造反呢,可陆策造什么反,总不至于是那草包皇帝……陆嵘脸色突然一变,用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着陆策:“二弟,你该不会,你是要对付曹国公,还是……”
还是一点就通的,陆策低声说了几句话。
陆嵘浑身一震,呆若木鸡。
“大哥,你好好考虑下吧,假使不愿,我不勉强你。”陆策站起来,“但凭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应知道,谁胜券在握了。”
推心置腹一番话,叫陆嵘极是犹豫,他心里的秤已经倾向陆策,但天有不测风云,在房中踱了几步,咬一咬牙道:“倘若宫中……”
“皇上一早叮嘱过,此仗只许胜,不许败,胜是百姓的胜,仁道的胜,败,就只皇上一人败。”陆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低沉,“不管是曹国公,还是太后,手心里也不过只捏着皇上一人,倘若保不住便保不住了,但京都,这天下所有皇土,却不能让这二人抓在手里。皇上存了死志,要将百姓救于水火之中,安抚四海。大哥,你真的还要犹豫吗?”
陆嵘心潮起伏,半响道:“既然皇上有如此决心,便算上我吧!”
………………
三月春浓,宫中奇花异草多,满园皆是异香。
但吴太后此时并无心情欣赏,来自于魏国公亲手书写的急报,叫她觉得心绪烦乱极了,攘外必先安内,奈何弟弟那摊子烂事儿都还没有解决,金国竟然派兵入侵!
魏国公在外镇压各处战乱,兵力大损,便是请求太后援救。
吴太后头疼,使劲儿捏着眉心。
“娘娘,魏国公生性好胜,若不是逼到绝境,恐怕也不会……这倒马关,真被金国占据了吗?”常炳声音中满是恐惧,“奴婢虽是京都人,从不曾出过远门,但也听说过倒马关的重要,这百年前,瓦刺不就是从倒马关过来,一路杀到京都,将皇帝掳走做了人质吗!哎呀,这可怎么办是好?娘娘,您一定得想想办法啊。”
汗水从吴太后的额头上滑落了下来,先帝让她监国,她可不能做了亡国奴,吴太后手颤个不止,半响道:“快些叫陈大人过来。”
原先这些事儿,她自会与曹国公商量,而今,却是宁可相信别人,也不愿相信这个弟弟,偏偏蔡庸又受伤卧床,吴太后便是请了兵部左侍郎陈贤。此人能文能武,乃一良将,只曹国公不喜几乎不用,但吴太后此时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陈贤立时入宫拜见。
吴太后将急报于他看:“陈大人,你有何高见?”
魏国公一手书法龙飞凤舞,很有气势,陈贤是认识的,他仔细瞧了瞧,神色极为凝重:“娘娘,依微臣看,应即刻发兵才好,”他跪下来,“微臣愿意亲自领兵前往倒马关,迎战金军,保娘娘,保京都平安!”
吴太后还有些犹豫:“那三大营是京都唯一的兵马了。”
“娘娘可以只予微臣骑兵,另外……”陈贤道,“都督府也可调些兵马。”
吴太后心头一动,她本就顾忌曹国公,现这些全都是曹国公的麾下,此时金国举兵冒犯,那是再好不过的借口,他要是还敢不交出兵权,那是明目张胆的要造反了,她随时都能将曹国公抓下。做了决定,吴太后立刻就派出锦衣卫随同陈贤去曹国公府,说明来意,叫曹国公交出虎符,由陈贤领兵前往倒马关,与魏国公汇合抵抗金国。
曹国公完全没料到会出这桩事,不过吴太后要收回虎符他还是预料到的,只是蒋复受伤,都督府群龙无首,他不敢妄动,何况来得突然,锦衣卫个个手握剑柄,但凡他一个不答应,就要抓捕入狱的样子。曹国公无奈之下,只得将虎符交出,盯着陈贤道:“金国夺了倒马关,我怎得一点不曾听说?陈将军也不去探个真伪,便是要出发了吗,那是犯了大忌了!”
陈贤眉梢一挑,心想曹国公到底是打过仗的,不若太后娘娘一介女流好糊弄,只可惜曹国公失去了太后的信任,再也无用了。他淡淡道:“魏国公亲笔书写,有何怀疑?金国原本就虎视眈眈,趁我大梁四分五裂,无暇顾及之时出兵,再正常不过,要怪只能怪那些个横行霸道,稍有些权势,便是结党营私,四处鱼肉百姓的祸首!”
话里带刺,曹国公脸色一变。
陈贤拿了虎符行到门外,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果然如苏承芳所说,一计一策皆在掌中,事情渐渐向着最终的方向而去了!
他旋即点兵出城,不留丝毫的空隙。
马蹄声踏踏而过,烟尘仿若卷到了上空,卷入了屋内,迷迷蒙蒙。
前程往事看不清,终究是错过了年华。
韩如遇坐在书房,端着茶盅,欣赏刚刚亲手作完的画,画中女子立在芍药园中,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里放满鲜花。她身穿樱桃红的褙子,藕荷色花苞裙,面如芙蓉,明媚俏丽,这满园的春光,也不如她此时眉间一笑。
他从不曾得见的一笑。
假使现在,他去往宫里告知吴太后,一切都还来得及吧,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见到她这种笑了,她的笑只会对着那个人……韩如遇握着茶盅,觉得这热茶说不出的寒冷,这周身说不出的孤寂。可他不能再去摧毁苏沅的笑了,即便这一世,只能在这画里才能看见她。
韩如遇微微闭起眼睛,任由那马蹄声渐渐远去。
苏锦今年十六了,老夫人记挂她的婚事,这日又提起来,当着苏锦的面,叫阮珍好生准备。听着便是要定亲了,苏锦心头着急,走出上房之后,也不回去,随阮珍一起去正房。
只当是来看弟弟妹妹,阮珍起先并未在意,直到苏绣拿手拍打了苏锦的脸儿,苏锦竟是不知,差些叫她不下心抓了,阮珍才连忙叫蝉衣把苏绣抱走,轻声道:“她还不懂事,没轻没重的,你别太纵容。”仔细打量苏锦,“你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儿?”
“母亲。”苏锦重重叹了口气,“我,我是有件事。”
比起祖母,父亲,阮珍最好说话,且会向着她,那自然是个好人选。
阮珍看她神色郑重,便是叫一干奴婢退了出去。
“说罢,什么事情?”
“母亲,我不想嫁给孟公子。”
听到这句,阮珍竟是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原是如此,我当还有别的……”她笑起来,“我早就觉得你不喜欢了,你这孩子,却拖到现在才说,你放心,你真的不喜欢,我一定会劝老爷的。”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父亲定了婚事,女儿还不听的。”苏锦心里有点怕苏承芳,父亲瞧着温和,实则非常决断,而且她往前做错过事情,早就领教过父亲的厉害了,拖着阮珍的衣袖,“母亲,我怕父亲不同意,毕竟孟家与我们家门当户对,孟公子也很出众,无可挑剔。”
“我知晓,劝老爷必定是要有足够的道理,”阮珍问道,“你到底是不喜欢孟公子何处?”
“我,”苏锦脸一红,“我,我喜欢别人。”
阮珍愣住了,低声道:“你喜欢谁?”
“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