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崖凹凸不平,原先高不见顶的深邃夜空已经被重重阴雾乌云挡住,击鼓雷鸣之音远远透过来,越发沉闷震耳,让人有种本能的畏惧害怕。
这是天地的自然感应,一旦阴面黑水缝隙完完全全在这方天地暴露出来,连绵的浩荡雷火天劫就将降临此地,将方圆百里化为一片灰烬。
想到这里,少女眼神深邃,没有丝毫分犹豫不决,身影闪动间骤然发力,径直化为一条线扑向前方的孙文,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黑鞘狭刀陡然出鞘,双手紧握刀柄,当头狠狠劈下,模糊刀影闪过,杀机凛然!
孙文这时也见到了来袭的少女,眼睛微微眯起,感应着少女的气机深浅,立刻停下了手中动作,“力道精魄境?”
孙文头颅微抬,心中古井无波,这时面向少女,眼中寒光闪过,轻轻的就吐出一个字,“血誓,镇!”
这话一毕,孙文看着原本势如破竹的少女骤然迟缓下来,嘴角就勾起一丝笑容,与此同时,他嘴角溢出的丝丝鲜血也越发的鲜艳明显起来。
少女身影一沉,尚还保持着疾行的姿态就被迫止住了前行脚步,只觉得从四面八方都传来沉重的压力,原本白皙粉嫩的脸庞这时已经涨得通红。
这时紧随着少女的黄兴瞳孔一缩,眼睛射出一抹夺目精光,高大身影划过长空,轰然落在孙文面前,一迈步,不见丝毫平日的佝偻虚弱姿态,手一抬,腰间长刀突然出鞘!
带着一股呼啸的刀气,黄兴就好似一只凶猛恶虎向着猎物扑击而去,这时他已经不再像平日一般收束着浑身气血,只见其气血磅礴而出,冲天而起,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一道精气狼烟就似烽火一般滚滚直冲天际,笔直而立,风吹不散。
孙文一惊,身上寒意刹那间生出,立刻色变。
“精气狼烟,天人第二锁——气魄境,似乎还是兵家的杀伐路子?”
孙文心念一动,四方原来被缩成小孩拳头大小挂在腰间的县令大印,这时随其心意祭出,悬浮在头顶,瞬间就涨大几圈,同时印身微微一晃,就有着万千明亮光华丝丝缕缕垂下,凝聚成一道稀薄的红色光幕,将其周身包裹护住。
长刀携着凌厉的银白色刀气划过,一闪即逝,罡风激荡,空中撕裂一样出响声。
“轰!”
眨眼间,凌厉刀气破空而至,与薄薄的光幕猛然相撞,光幕泛起一丝涟漪荡开,锐利无匹的刀光同时微微一顿,瞬时就粉碎开来,化作点点璀璨锋芒流光四射飞散。
下一刻,黄兴一声闷哼,身子便倒转而回,整个人滑出去十余步才止住,身上的气息狂躁絮乱,脸色骤然间就变得雪白,口中顺势吐出一口血来。
孙文眼睛一亮,心中了然狂喜,哈哈大笑着“天助我也!原来只是个银样蜡枪头,若你这时完好无损,凭借兵家霸烈杀伐之力,以我此时状态还奈何不了你,但你早已重伤成病,深入五脏肺腑,现在居然还敢过来阻我?”
孙文说罢,口一张,体内法力流转,就要出言运使用言咒法术击杀黄兴这个突兀的不速来客。
正在这时,一旁的少女脸色已经平静下来,这时没有犹豫,二话不说,右手轻伸,就又向着不远处的孙文扔出一道银白色令牌来,定睛一看,这令牌浑身银白,灿烂生光,这时在空中滴溜溜转着,正是银衣令腰牌。
只见她将狭刀向下插入地面,蹲下身,闭上眼睛,双手繁复掐诀,口中就轻声喝道“敕命,吾独孤宝宝以银衣封刀卫之名,剥夺尔济阴县令之位!”
少女一说完,睁开眼眸,脸色就又红润起来,却不知这红霞满面是因为这身上依旧沉重的压力,还是因为内心深处的羞涩。
伴随着少女话音落下,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转着的银质腰牌顿时定住身形,让人得以一窥其全貌。
只见其巴掌大小,一面刻着八个大字“武以止戈,天下封刀”,字迹既雍容霸气,气象恢宏万千,又婉转流利,有飞仙潇洒风采。
显然这八字所书之人不但是书道大家,书法技艺炉火纯青,更是胸怀乾坤日月,腹藏锦绣诗书。
一面则雕刻着一条黄金巨龙,躯体隐现在重重的云雾深处,只偶尔露出个一鳞半爪,不见全身。神圣龙首也有部分隐藏在缥缈云雾之中,淡漠的双眸半睁半闭,显得越发高远、神秘、威严起来。
只听得虚空中一声悠长龙吟,银色令牌之上奇异光芒微微闪烁,悬浮在孙文头顶的大印顿时生出感应,气息牵连之下,印身轻轻一颤,笼罩孙文周身的光幕扭曲一下,就又散为丝丝缕缕的晶莹光芒被收回印中。
说来很慢,其实一切都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孙文看着虚空中摇摇欲坠,自封灵光,已经不再为自己心意驱使的县令大印,冷哼一声,心念微转,就将大印掷在一旁地上。
孙文眼神微变,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身上,一时间寒意浸骨,神色肃穆沉声问道“银衣刀卫?”
娇小少女顶着周身奇大无比的压力,无动于衷似的,缓缓而坚定的站起身来。
这时听得孙文郑重问着,少女稳住身形,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头来,眸子冰寒一片,脸上却有了些笑意,款款说着“怎么,怕了?不过,现在怕是晚了!”
孙文突然笑了起来,眯起眼眸看着这张稚气犹存的小脸,两袖鼓荡猎猎作响,声音没有任何颤抖,“我怕?银衣卫又如何?不过是初初踏入天人境的小辈,任你天赋异禀,功法玄妙,这时又能奈我何来?!”
孙文说着,收回视线,脸上神情愈发平静冷漠。
冷风从远处吹拂而来,微黄的枯草微微伏下了身子,森森然树木摇曳,虚空中浓浓的煞气再次凝聚,隐隐凄厉鬼叫自其中传来。
与此同时,一个满身醉醺醺酒气的身影自远处踏步而来,乍一看,只觉其脚步踉跄,跌跌撞撞,但是每一步跨出,一步的距离都长达十来丈,身子一摇一晃之间,闲庭信步一般轻松,很快就来到了山下。
这人停住身形,摘下腰间黄褐色葫芦饮了一大口酒,仰望着看向前方,身影微微一动,瞬间就自原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