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的灾民拖家带口往南行走,南方的晋国是他们的目的地,至于能否在饿死之前走到晋国他们并不知晓,亦不知晓走到边境会不会有胡人士兵阻拦他们,更不知道晋国会不会接纳他们。
没有比较就没有好坏,虽然见多了难民和灾民,再次见到难民还是令莫问暗自后怕,若不是当年机缘巧合的修习了道法,他此时的境遇不会比这些难民更好,甚至能不能活到今天都不一定,正是因为修习了道法,才令他不但于乱世之中保全了性命,还受到各国君主的敬畏和尊敬,抛开大的差别,单就赶路而言,他人翻山越岭每日不过行出百十里,而他提气凌空,日行千里轻松从容。
傍晚时分,莫问到得清平城,这里是赵军和晋军对峙的区域,赵军起寨百里,屯兵无数,与固守清平城的晋**队对垒。
莫问到得此处,看到了惨烈的杀戮,杀戮并非发生于赵国和晋国的战争,而是赵**队对赵国南下逃命难民的疯狂杀戮,这些难逃的难民被冠以叛国罪名惨遭屠杀,手无寸铁饥肠辘辘的难民在赵军的箭雨之下纷纷倒地,幸存的难民只能调头回返,实则他们并非幸存者,逃过了今日的箭雨却逃不过明日的饥饿。
“道长,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一瘦弱男子抱着一腹部中箭的孩童跪在莫问面前痛哭哀求,他并不认识莫问,但是在他的印象当中道人都是懂得医术的,所谓病急乱投医就是如此。
莫问一路南下,见到了很多难民,却少见孩童,孩子都哪儿去了,他不愿想也不敢想,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子年纪当在三十岁上下,瘦骨嶙峋,五官几乎瘦成了骷髅,但是他还带着孩子,在生死面前,这个陌生男子表现出的浓浓父性令莫问心中为之大动,这是一个不愿易子而食的好父亲。
莫问探手抚向那男童寸关尺,根据脉相确定他生机未绝,转而抬手发出灵气试那羽箭入体的深度和位置,在确定其可以医治之后以灵气震出了那男童腹部的羽箭,转而自怀中摸出一粒丹药一分为二,喂其半粒,捏碎外敷半粒。
这丹药是阿九当年自无名山炼制的,阿九飞升之前二人回到无名山时莫问将其带在了身上,这些丹药药效神异,得到医治,那男童很快止血,睁眼苏醒。
“道长,求您收了犬子做徒弟吧。”那瘦弱男子磕头如捣蒜。
莫问闻言摇头长叹,若是父母在世,没有谁会舍得将自己的孩子交给道人和僧人做徒弟,此人求他收自己的孩子为徒,实则只是为自己的孩子求条活路。
莫问医治那孩童的举动被其他灾民看到了眼里,见到那男子的举动之后知道莫问能够医治箭伤,纷纷围拢过来跪地求医。
莫问如何能够医的了这么多人,只能闭目摇头,无言拒绝。
众人苦求无果,只能离去,最后只剩下了那瘦弱的男子留在原地,他之所以不走是因为已经饥饿晕倒。他那五六岁的儿子以为父亲也似其他人那样饿死了,拉着那瘦弱男子的右手悲痛欲绝,连呼父亲。
见此情形,莫问心弦受到触动,探手握住那男子的寸关尺延出灵气将其唤醒,那瘦弱男子苏醒之后再度趴伏在地,哀声哭求,“求道长收下犬子,给他一条活路。”
莫问闻言摇了摇头,抬手入怀取了一方黄金与那男子,他先前试过那孩子的经络和气息,并不适合练气修道。
消瘦男子见莫问拒绝,知道他心意难改,收下黄金磕头道谢,转而抱着受伤的孩子迈步北行,但他身体虚弱,步履踉跄,没走多远便摔倒在地。
莫问转身上前,将其扶起,“贫道敬你为人,今日便开条生路与你。”
人在垂死之际得到援手,其感动程度是无法以言语形容的,那消瘦男子抱了孩子在怀,冲莫问磕头不已。
“在此稍待片刻,贫道先行开路。”莫问转身向南走去。
前行百余丈,莫问止步站定,探手掏出了符盒,但掏出符盒之后他并未立刻画符,他此时正在被龙族追杀,若是做法无疑会暴露行踪,此处离黄河已然不远,那追丢了他的敖极和敖术以及先行赶往黄河的敖梅都知道他想将尺木送到南海,故此才率众在他的必经之路阻截于他,此时即便是悄然靠近黄河都不见得能够偷渡,若是暴露行踪无疑是留生路于他人,陷自身于绝境。
短暂的踌躇之后,莫问开始提笔画符,乱世之中人性泯灭,道德沦丧,易子而食已然成风,那瘦弱男子即将饿毙却不肯效仿,极力的想要保全自己孩子的性命,此等厚重的父子之情,当赏,当重赏。
莫问所画皆为白虎符咒,片刻过后身旁已然站立了六头庞大的怒睛白虎,但莫问并非停止画写符咒,要冲破重兵把守的关隘,非六头白虎所能见功。
画到十四头白虎之时莫问停了下来,他停止画符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自忖这群西金凶兽可以冲破赵军关隘,为难民打开一条逃生的道路,二是不加节制的连番画符终于令其体内灵气有了枯竭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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