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她开了易拉口,将啤酒罐递给她,她轻声道了谢,接过去便仰面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顿时进入口腔,又滑下喉咙,带着一股淡淡的发酵气息。
他也跟着喝了一口,同样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沈姐,你离开家这么久,有没有想回家去看一下呢?”他侧头凝视她,略带忐忑地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沈姐你生长的地方是什么想的呢。”
电话中的人说的,沈心棠有了男朋友是会带回家去的。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怦怦地跳将起来。
“是的,是该回去看下了。”她放下酒罐,随手拈了一块鸭脖子,张嘴轻咬了一口,声音因此而变得有点含糊不清。“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我不是勇士,但我是媚骨铮铮的女壮士!”
姚全书“噗”的一口将嘴里的啤酒给喷了出去。
“咳咳,”他差点被呛到,便剧烈咳嗽起来,然后瞪大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沈姐你也会说笑啊,吓死我了。”
“我是在说笑吗?你有听过如此悲壮的笑话吗?”她横乜了他一眼,显然有点鄙视他的大惊小怪。然后用另一只手擎了啤酒罐,高举向空中,大声吟唱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听她诗兴大发排遣情怀,他一时脑热,跟着也举杯向天,接了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心中微微一窒,举在空中的易拉罐也僵了一僵,姚全书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突然将心意表露了出来,而且似乎还有一点亵渎的嫌疑,他不由也有些暗暗后悔。
“沈姐我们干杯吧!”他脸上已经羞窘地发红起来,赶紧化解眼前的尴尬说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好!”她见他已经将话题扯开,她便也顺势放松下来,转过罐子与他碰了一记。
酒喝完了,鸭脖子还没啃完,姚全书又跑下去拿了两听出来,两人尽量说些闲话,他深藏他的心意,不随意探听她的故事,虽然他对她的过去好奇得要死。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会分开。男人,也一样长着八卦的神经,何况是他在意的那个人。
真喝到酒酣耳热,鸭脖子也啃得剩下一堆骨头,沈心棠觉得头里有点晕乎乎的了,平常几乎滴酒不沾的人,今天也学人家借酒浇愁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姚全书看沈心棠似乎有微醉的模样,所以他建议说回去睡觉了。山里人都习惯早睡早起,没什么夜生活。
沈心棠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姚全书先顺着梯子下去了,沈心棠在后面也慢慢地扶着梯子下来。
还剩下最后一格的时候,她以为下面已经是地面了,所以竟然忘了踩梯格,这一踩下去才发觉踩空了,她脑海里一蒙,想着这下要是把脚扭了,想逃也逃不了啦。
正在她懊恼自责之际,一双手迅疾地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身体。而她也因为酒后有些头重脚轻,这时便一个踉跄,顺势地靠近了那人的怀里。
姚全书心里不自觉地狂跳起来,他恋慕已久的人儿就斜倚在他怀中,花前月下,清风微云,这是多么浪漫旖旎的一刻。
他脑袋里跟着也昏昏噩噩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心棠却很快挣扎开来,退开两步,伸手拂了拂披垂下来稍显凌乱的秀发,轻轻道了声谢,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你也早点睡觉吧,晚安!”
说完,她转过身去,朝自己房间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那呆子却借着酒劲,突然上前一步,拦在她前面,大声说道:“我喜欢你!”
沈心棠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退了一步,嗔了他一句:“人吓人吓死人好不好?”顿了顿,她正色说道:“现在说出来了,心里舒服了吧?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比你大了六岁好不好,在我眼里,你就跟我弟弟差不多的。还有啊,我心里有深爱的人的,所以,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心上了,嗯?”
“我……我没奢望你回报我什么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只是这样而已!”姚全书有些痴痴地望着她,虽然预料到表白不会有什么善终,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失落。“我看见你开心我就跟着开心,你烦恼我也跟着烦恼,我只要这样守着你,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这又是何苦?”沈心棠劝解道,“还是听你爸爸妈妈的话,认真找个女孩子谈一场恋爱吧!”
对于他们一同住在场里,一开始周围村民自动地解读成他们是恋人关系,虽然姚妈妈对于沈心棠大了几岁颇有微词,不过沈心棠相当于是姚全书的恩人,姚妈妈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好在时日渐长,大家对他们比较熟悉了解了,慢慢地也认识到了他们的真正关系,姚妈妈在觉得遗憾的同时又放下心来。
“那就等你结婚了,我再结婚好了!”他有些赌气似地说道。
“呃……”沈心棠以手扶额,对他表示无语了。
第二天,沈心棠又精神恍惚了一天。她本来以为花文轩今天下午应该会赶来,所以作好了心理准备来应对,谁知道他竟然没有来,这倒有些令她感到意外了。晚上的时候,她打了个电话回家,才得知花文轩公司突然有急事,已经返回上海去了。
原来如此,沈心棠在微感失望的同时又放下心来。
昨晚虽然姚全书向她表白了,不过他的心思,她早就了解了,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心里坦荡,根本没什么不自在的,就仿佛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又过了一日,也就是2013年6月18日。
这一天,又是风高云淡天清气朗的好天气。
沈心棠种植的辣椒红了一些,她早上去地里采了回来,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晾晒工具,所以淘洗干净后,她决定放到房顶上去晾晒。
拎着竹篮,扶着梯子爬了上去,将准备好的干净的白布铺在房顶一角,再将篮子里的辣椒倒出来,一一摊开摆在上面。
刚刚晾晒完毕,她直起腰来,眼前突然一阵头晕眼花,她闭起眼睛晃动了两步才站定下来。
远远地从山间传来马达的轰鸣声,沈心棠睁开眼来,便见山坡上疾速驶来一辆黑色轿车,因为隔得较远,她也看不清楚是什么车子。不过这里偶有车辆来往,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沈心棠想着有客人到访,她呆在上面好似不妥,所以便迈步过来,准备扶着梯子下来。
谁知道那车来得极快,转眼间便驶进了院子里面,然后坐在后车座的人等不及司机给他开车门,自己打开车门就跑了下来。
沈心棠刚刚抓到梯子扶手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来人,身材挺拔,步伐矫健,哪怕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她隐约也能感觉到他眼里投射过来的急切之意。
来人却是她刚刚放下戒心的花文轩。
沈心棠见他一步步走过来,一时杵在那里,待得他离得近了,她这才慌手慌脚地用力将梯子拖了上来,扔到了房顶上。
花文轩见她将梯子拖了上去,便也停下了脚步,远远地抬头看着她。
总算是,又见到她了!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脸上有一丝仓皇的神色,又有些防备的,逃避的意味。
他脸上慢慢绽出笑来,这一刻,看到她的身影,仿佛便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他张开嘴里,正想呼唤她的名字,向他倾诉他对她的缕缕思念,突然间,从天际传来呼啦啦扇动翅翼的声音,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远远地传送开来:“全球首号通缉令!嫌犯沈心棠,你涉嫌偷窃他人之心、诱拐他人感情、对他人投下慢性情毒等三项罪名,根据全球爱情律法第一百条,我代表全球最高人民法院依法逮捕你!判你嫁给受害人陆白为妻,终生相守,白头不离!”
沈心棠和花文轩都大吃一惊,不由自主抬起头来,手搭凉蓬朝高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