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站在玄关处,仔仔细细把这房子看了一遍,两室一厅,家电家具齐全,装修简约,干净整洁。
一切都规规整整的,缺了点家里该有的温度。
沈娇从兜里掏出手机,走到厨房门边上,问林奕心:还有其他地方出问题吗?我叫人明天过来都修一下。
不用。林奕心道,我没修的就是没必要修的,要用的都是能用的。
沈娇摩挲着手里的手机:那就不修了,开年你工作忙,估计没几天回来住。陈霄也该给你换地方了,这小区不安全。
嗯,陈姐安排就成。林奕心拿了茶叶和水壶出来。
两人在客厅坐下,林奕心开了电视,但是是放给沈娇看的。
她自己从包里拿了本书,窝在沙发上开始看,很认真。
沈娇没有打扰她,手里握着一杯茶,不看电视,看林奕心。
宽松的直筒牛仔裤,脚踝露出截打底,看着不薄,挺注意养生的。
上身是件白色的紧身毛衣,完全贴着身形走,线条却美得像画,因为林奕心的身材,就是画中美人才会有的完美比例。
脖颈修长,头发刚刚被随意地挽了起来,散下两绺在耳侧,衬得肤白胜雪。
比起沈娇自己大眼睛小嘴巴的张扬长相,林奕心的线条柔和清淡,五官单看并不出色,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却有出尘的气质。
但凡她眉眼嘴角一动,就像有诉说不完的故事,偏偏人性格是极其寡言的,大多数时候,你不问她就不说,你问了,她也不一定回答。
所有的一切都是含在内里的,惊心动魄的美藏着,汹涌的故事和感情,也藏着。
沈娇这样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把自己从自责又懊悔的情绪里摘了出来。
林奕心这样的人,别说她俩认识两年,她俩就算认识二十年,这人恐怕也不会事事都跟她交底。
真真正正的女人心,海底针。
但还得捞。
因为她实在太美了。
一分一寸一丝一毫都是按照沈娇的审美长的,一举一动抬眸闭眼都在沈娇的苏点上蹦迪。
沈娇看出了神,林奕心手里的书翻过几页,睨了她一眼。
睨得沈娇心肝颤。
林奕心又翻过一页,道:沈总茶喝得差不多了吧?
沈娇如梦初醒:没呢没呢,你看才喝一小口,这茶味道不错,不能浪费了。
林奕心便不再说话。
沈娇的视线稍稍离开了她的身体,落在了她手里的书上。
书脊上贴着分类标签,看样子是从图书馆借的。
沈娇来了兴致,往林奕心跟前凑了凑:什么书啊?
林奕心道:论文合集。
沈娇把脑袋低下去,艰难地绕到另一边,瞅了瞅书封面。
的确是论文合集,但前面的专有名词完全看不懂,能看懂有五个字:障碍和疾病。
障碍和疾病?
沈娇直起身子,皱了皱眉。
你生病了吗?她问林奕心。
看这类书就是生病了?林奕心头也不抬,那我看科幻小说是不是就变外星人了。
啊,林奕心怼她,沈娇好开心。
她又往林奕心跟前凑了凑,翕动鼻子,跟只大型犬似的: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外星人的味道。
沈娇的鼻子特灵,她本意是闻闻林奕心身上的香水味,看看她最近用的是哪一款,把林奕心的喜好记在心尖上。结果香水味没闻到,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独有的,复杂的,低迷的,痛苦的,令人害怕的味道。
沈娇顿在了那里,她看向林奕心,林奕心面色如常,只在眼角眉梢处,挂着一丝疲惫。
你在北市过的年吗?沈娇问她。
嗯。林奕心淡淡地应一声。
没有回家吗?家里人过来的?
回了。
你有兄弟姐妹吗?他们在哪儿上班?
没有。
你家里人生病了吗?沈娇盯着她,想要把这人的脑壳看穿,把所有藏起来的事情都挖出来。
林奕心依然是看书的姿势,一点没动:沈总,这是我自己的事。
沈娇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站在林奕心面前:所以你自己的事,从来都不会告诉我是吗?
有关沈总的,当然会告诉沈总。林奕心放下了书,看着她。
沈总个屁!沈娇炸了,她把手里的茶杯用力橔到了桌面上,你家里人生病了不告诉我,进了公司资源差不告诉我,被网暴了不告诉我!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跟我要,你是觉得我给不起吗?!
不是。林奕心道,神色依然平静,像一泓深潭的死水。
沈娇突然觉得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林奕心,她以为的,那个生动的,鲜活的,美得惊艳的人,其实对上了她,内里就是这潭死水,从未起过涟漪。
心脏被一把攥住,痛得人漏了一节节拍。
沈娇吸了吸鼻子,所有的多愁善感都郁结在了喉管处,再开口时,声音都哑了:那你被我睡了两年,换了什么,为了什么,你不觉得自己这买卖,白做了吗?
为了报恩。林奕心回答她,真诚得看不出一丝假象,我很感谢沈总您签了我,让我可以预支工资还债,让我有稳定的高收入。
林奕心顿了顿,在沈娇泛红的眼睛的注视下,重复道:我很感谢您。
第13章
沈娇走的时候把门口的衣架带歪了,林奕心一直盯着那个衣架,发了很久的呆。
年劲还没能完全过去,窗外时不时就会响起一声炮仗声,哪怕是夜已经很深了,也总能在寂静中感受到喧闹的氛围。
林奕心起身,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喷了点喜欢的香水。
谁会喜欢医院的味道呢,她也讨厌那个腐朽绝望的气味。
但回卧室睡觉的时候,还是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书。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该尽的力也还是要尽,命运不幸的时候,她要再还不拿出百分百的努力,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
这夜睡得很迟,不太踏实,第二天,林奕心早早地起了床,迅速给自己做了份饱腹的三明治,然后出了门。
热闹的城市,最宁静的时候永远不是深夜,而是清晨。
北市的雾霾严重,在晨雾中穿行,像走进了迷雾森林。
从她住的地方到疗养院,不堵车的情况下,两个半小时的车程。
从年前二十八飞机落地,到今天,林奕心每天都会去疗养院,宁愿在路上耽搁很久的时间,也不会在疗养院过夜。
车开到的时候,雾气已经都散了。
这是北市最好的疗养院,也是国内最好的疗养院。有专业的医师,高精尖的设备,和闹中取静清幽的环境。
林奕心在门口下车,一路小跑着过去,大冷的天,身上发了层细细的汗,待站到了荣惜面前,蒸腾着热气,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你干嘛呢啊?林奕心问她,尾音上翘,活泼的少女音。
荣惜一直仰着脑袋,闻言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树:叶子,快掉光了。
春天马上就来了,叶子都会重新长出来。林奕心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翘腿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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