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觉得,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家破。
友尽。
众叛亲离。
好心都被当做驴肝肺在脚底下踩。
居然有人跟说就这么算了。
小时候家里丢东西,一串清代的手串,顾时年被打得满身鞭伤,躲在桌子地上,将手指扒出鲜血都死也不出来,死也不承认,顾沉山恼火散尽后留了她一条命。
后来一个星期她躺在床上敷药,一动都不能动,每天痛得冷汗涔涔,疼醒了,昏厥过去,又再被疼醒,度日如年。
后来小顾妗拿着几颗绷断了线的珠子,跟顾媛闹腾着玩儿,被发现了,顾沉山才知道自己那串手串儿是被二女儿拿去学校显摆玩儿了!
一时间百味陈杂,一个多星期后,顾时年终于可以下床,一瘸一拐地可以爬上凳子来大桌上吃饭的时候,顾沉山蹙眉不耐烦地说:“前些天误打了你!疼过了就算了,不许记仇!也不许给我抱怨!吃饭!”
小小的顾时年呆愣愣坐在板凳上,看对面的顾妗顾媛笑嘻嘻地闹腾着,而她不是不抱怨,她的伤口发炎上火了,严重的火气烧坏了她的嗓子,她一开口就被肺炎折腾得咳嗽到要死。
就这么算了?
就这样算了?
院长迎上来,脸色惨白,见慕修辞不给面子,径直弯腰很低地去抓住他的手,紧握着说:“我……我们真的不知道她竟然是……竟然是您的妻子!外面传闻不是这么说的,都说……那些都不重要了!我们好歹是全城最有名的高校,慕太太受了委屈,我跟她道歉,我叫骂得最凶的那几个学生出来跟她道歉,您不要生气了,校庆那天绝对不能出现这种状况,否则……”
副秘书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拔高了嗓音:“院长,您搞错了吧!您跟她道什么歉啊!她老公姓慕又怎么样,小小年纪就被人轮过了谁还要!您拎拎清啊!”
“否则,原本政府投资20亿拓展新校区的事情,会就这么黄了是么?”慕修辞冷冷一笑,轻声关切地问道!
这下,整个房间所有人的冷汗都出来了,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
“你……”副秘书捂住了嘴巴,简直难以置信!
他怎么知道的?!
“院长。”他开口。
“20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我慕修辞的老婆,只有一个!”他轻声说着。
那一瞬间,顾时年的胸口像是猛然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最最漂亮族最绚烂的那种,腾空炸在最高的地方,明亮。
全世界都是明亮的。
她眼睛清澈见底,纯净不含一丝杂质,以前是委曲求全,现在,才真的干净纯粹像一个孩子。
孩子都不会忍受委屈。
会恩怨分明。
睚眦必报。
松开她的手,转身用另一只手握住她,道:“年年,我们走了。”
顾时年愣了一下,看看那只手,几步跟上要和他一起走。
“慕少!慕少!”
“慕太太,慕太太!”院长声嘶力竭地喊着,求最后一丝希望,半抱怨地斥责着她,“您……您想想怎么能这样呢?!学校是你的母校,教你知识,遇到事情你竟然不维护母校,竟然纵容这种败坏学校声誉的事情,就算自己委屈,也应该为学校牺牲一下不是吗?”
顾时年背影僵住。
慕修辞也停下来,这种事他不想插手,前面的路他铺好了,他想看看她怎么走。
垂下眸,修长的手指掐了掐她的手指,示意她回复。
顾时年在原地气若游丝地站了一段时间,扭头走到院长跟前,问:“哪个妈妈会容许自己的孩子发生这种事,发生了都不许吭一声的?”
院长蹙眉:“我……”
“换做是你女儿,你会叫她忍吗?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忍的吗?你叫她来试试,她能忍,我们再说。”
院长万分尴尬:“我没有女儿……”
恶毒地剜她一眼,“再说我有女儿也不会像你一样!”
顾时年点头:“你女儿是那个只会拿手机拍别人还不敢承认的怂货。”
院长恼火,瞬间青筋暴起,死死盯着顾时年。
“我才不会帮你们,”顾时年小脸冷若冰霜,笃定地说,“你们谎话都敢说,我真话为什么不敢?”
“要牺牲也要看对象,你要对得起我,这个时候才有资格骂我顾时年没良心;你们从头到尾没对我友善过,现在都能开口提这种要求,也真是有够不要脸!”
她骂得狠。
一针见血。
院长被骂得一句话说不出,眼里却还闪烁着强烈的恨意。
这些人违心的道歉,顾时年也不想要。
她转身走回到慕修辞身边去,拉住他的手,说:“我们走吧!”
慕修辞看她一眼,抽手揽过她来,带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