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辞静静凝视着她,轻声道:“打扫的时候摔到手机了?”
他这么认为。
顾时年想了想叹口气。
她从他身上七手八脚地下来,他不许,她也强硬地拉开了他的手。
“不是那样。”她嫣红的唇动了动,还是开口说。
最小号的浴袍穿在她身上仍然大了一点,挽起的袖口容易掉,顾时年摆弄着那两颗碎渣,握在手心里,澄澈清亮的眸子看着他,说:“是我那天跑去六楼的时候手机掉下来了!”
他屏息,眸色微微变冷,凝视着她。
这幅样子的确让顾时年害怕。
身上。
背上。
窜过一片片冷意。
顾时年却挺直了脊背,继续说:“我想要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为什么你一直不说,我就去看了,中途接到桑桑的电话,太紧张就掉下去,不过我没有进去看,我就是,想了那么一下下,然后我就没再想过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就想小时候,做错了事,在父母面前承认的小孩。
一句一句全是实话,不怕自己受到什么惩罚。
只怕他不相信。
顾时年将那两颗碎渣放在桌上,乞求而愧疚的眼神看着他,说:“事情就是这样,我知道你不许,所以我犯错了,慕修辞,你罚我吧!”
很对不起。辜负你的信任。
顾时年眼眶有些红,却不是因为自己,她仔细看着慕修辞的表情,害怕因为这件事,会伤害到他什么。
人总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哪怕最亲近的人也是这样。
大班椅上的男人,脸色冷峻淡漠,穿着浴袍的他气场没有那么肃杀,他盯了她许久,眼神才微微放缓下来。
把那个东西拿走,丢到书房的垃圾桶里。
慕修辞起身,将那个眼眶红了小丫头抱起来,坐上书桌,他的手圈在她两侧。
顾时年觉得跟更吓人了!
她整个头皮都紧绷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美丽的眸子边框泛红,嘴唇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别紧张,看着我。”他冷淡道。
就是看着他才紧张。
顾时年挺直了背,尽量不让自己脖子往后缩,正对上他的眼睛。
“年年,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那些事?”他冷声问。
顾时年觉得自己眼眶越来越热,摇摇头:“我不知道。”
“想。现在想。”
“……”
“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你小时候的事呢?”
顾时年抹了一下眼泪,赶紧努力地想,哽咽说:“我觉得太丢脸了,一方面我自己想忘,一方面我害怕你知道了嫌弃我。”
终于是吓着她了,连那天晚上她偷偷讲的话现在都被逼出来了。
他冷着脸,依旧没放软,继续问:“那如果我不想忘呢?我要一直留着,一直一直提醒我自己呢?”
那是为什么?
顾时年整个脑子都乱了,双手揉着眼睛,语气开始哽咽混乱:“我不知道……我想不出来……对不起我错了……”
这样的慕修辞比任何的时候都可怕。
她双肩都都抖动起来,比小时候任何一次调皮都更害怕他的惩罚,她宁愿他暴打她一顿,把她从这里轰出去,都不要这样一句一句逼问她。
就好像拿刀子在戳她的心一样。
顾时年哭得肝肠寸断的。
慕修辞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知道自己吓唬得狠了,也或许,并不是他有多狠,是她太害怕。
手轻轻抚上她满是冰凉泪水的小脸,深深地叹息一声,将她揽在怀里,俯首亲了一下她的头顶,冷嘲一下,低哑的,在她的哭声掩盖下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因为我不能……”
年年。我不能。
手轻轻撑在她两侧,一直等到顾时年差不多将眼泪哭尽,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他才轻轻抓下她的手,亲了一下她的眼睛,沉声说:“年年你记住,我不让你知道那些事是因为没有必要。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不好的,因为你最后不会像他们一样。”
“你不会的。”
“有我在。”
这几句话,慕修辞不知道是在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什么时候把她列进那个圈子里去的,慕修辞自己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