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就好。
那就不枉她苏心然坐在这里,陪着他,一分不少地陪他心痛一场!
然后这一切的心理活动,都淹没在大段大段的沉默当中,苏心然垂着眸,手交叠着放在一起,极力掩饰着自己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不被他看到,只在想偷偷看他的时候,极力压抑着抬眸看一眼。
没有异议了。
钱律师将协议分开了两份,将需要签字的部分全部露出来,推开放在了两人面前。
苏心然之前手背上有一道血痕,还没愈合,这下她拿起笔来,忍着痛一笔一笔签得很是坚定,等到签完了,再抬眸看慕修辞,他修长的手指却落在纸面上,右手握着的笔尖都已经干涸,他却埋头迟迟不落笔。
钱律师和alsa面面相觑,又互相沉默着,谁也不敢催,不敢多说些什么。
沉默终于被一声冷笑打断了。
两人一愣,看向了旁边冷笑着的苏心然,苏心然丢下笔,静静凝视着桌子对面的慕修辞,哑声道:“你拿一个孩子,羞辱了我,但你知道因果报应,以后我都不用刻意去羞辱顾时年,我的存在,身份,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侮辱了!”
这话。说得太狠。
慕修辞的右手轻轻抖了一下,捏了笔头,所以一滴浓重的墨水落下来弄脏了页面。
钱律师赶紧起身,抽出了那张纸,赶紧推推眼镜去重新印刷了一张,过来再次递给了慕修辞。
哈哈。
哈哈哈哈哈。
苏心然简直想要狂笑,无声地笑出了眼泪来,对面的慕修辞却稳了稳心神,摊平纸张,一笔一笔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下每一笔,他的脑海中都想到的是那一年尚未开发的碧落湾、坠下悬崖的缆车、失火的阁楼、和焚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还有抢救的拿四十多天里,每一天撕心裂肺的痛吟声……他不会后悔的。
他绝对不会后悔的。
一定。
一笔一笔,一直到所有的字都签完了,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楼下车水马龙,全部都是归家的车辆。
顾时年拍了一张野兔子火锅的照片给他,一群人在照片里热闹地作怪,而他却在这里签约。
苏心然根本不给他任何缓和的时间,直接冷冷逼问道:“离婚证呢?你应该,不想犯重婚罪吧?”
他冷冷抽回眸光,低哑道:“明天。”
苏心然满意地浅笑了起来。
她轻轻捡起最后一页纸放回钱律师手上,起身,然后道:“让我猜猜明天年年的反应吧?刚刚怀了你的孩子,却被你拉去民政局离婚,告诉她你不要她了,但是她生下的孩子却是一定要归你的,呵呵,寻常的女孩子都受不了这样,年年其实挺刚烈的,你猜她会不会一刀杀了你呢?毕竟是你让她除了你之外,一无所有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心然狂笑起来,笑到眼角的眼泪都出来了,却还在狂笑。
慕修辞脸色强忍着镇定,抬起僵硬的手臂看了一眼时间,缓慢地拿起衣服钥匙,决定要去接她,一眼看到了苏心然的脸,恍惚之间好像问了自己一句,这样做,选择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对吗?
楼下,董瑞成来接他。
“小少爷,您心情可能不会好,我来开车带您去接太太,路上会安全……”
“不用。我一个人去。”
“小少爷,您听我的,您跟太太的安全都交付在您手上的,您……”
慕修辞拉开车门,冷冷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一眼阴狠道了极致,董瑞成索性闭嘴不言,就此放他去了。
他对顾时年不管用骗、用哄、还是用强迫,都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看看他有多卑鄙。
多卑鄙。
原来为了让她毫无办法的留在他身边,他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一点点铲除她身边的一切,让她只能依附在自己身上了!
呵。
他还真是两面三刀。心狠手辣呢。
……
农庄的夜里满天繁星。
顾时年吃得撑得不行,转了一圈之后在池塘边坐下来,拿着长长的茅草跟米桑一起逗池子里的鱼。
顾时年想起口袋里有点蒸蛋糕,拿出来拆了,掰成碎的,鱼一下子全游过来了,在她的位置“扑棱扑棱”地跳着!
水花溅了她一身。
米桑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总算知道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哈哈。
“对了,今年过年你怎么过?往年都是去顾家祖宅,今年也跟他们断绝关系了,我听说,慕家老爷子每年都出国旅行呢,都不在这里过年,你有没有问慕修辞打算带你去哪儿的?”
顾时年被问得一愣,摇摇头:“没有呢,我最近在换新家具,把实木的都换掉,说不好,过年太远了,我还没想到呢。”
卧槽。